宫亲卫警惕。
宁颂倒也不恼,从腰间解下腰牌递到那东宫亲卫眼前:“替不良帅办事。”
东宫亲卫没多说什么,摆摆手叫宁颂走了。
宁严今日出门前带上了几个随行的人,本来入府之前脚那些人回府的,可薛志说若是一会儿席散了,晚上昏暗无比,又怎能叫不良帅徒步回去?
他们这些糙人,等便等了。
宁颂饶了一个圈子,果然便见薛志领着几个弟兄在一边的巷子里站着。小小的巷子被各家的下人堵得水泄不通,宁颂好不容易穿过人群,便见薛志翘首以盼。
“宁兄。”薛志恭敬行礼。
若按年龄,薛志其实是要大上宁颂好几岁的。但宁颂未造革职时,是薛志的上峰,平日薛志鞍前马后,宁总旗宁总旗的叫惯了,如今二人平级,倒是不好开口直呼宁颂大名。
“不良帅可有吩咐?”
宁颂也不客套:“不良帅叫你们先回镇安府,等到了戌时再来迎。”
薛志一怔,旋即也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同宁颂耳语:“可是宫里头来贵人了?”
说完,薛志看了看巷子那头守住角门的东宫亲卫,视线在其佩剑上停留许久:“那剑柄、护手、剑鞘上刻满了花纹,寻常刀剑可不兴这样刻来刻去的,我猜着也就宫里的贵人仪仗才这般。”
宁颂嗤地一笑,眼里多了些嘲弄。
寻常刀剑自是不会刻满花纹,像是开屏的孔雀一样耀武扬威,也只有太子殿下的东宫亲卫才会拿那样的东西当个花架子。
“正是,所以不良帅会迟些回府,你们先回去吧,不用在这等着了。”
薛志点了点头,片刻后眉头又皱起了几分:“既然宫里来了贵人,那需不需要属下调派些人手?我看李府的防卫好像不太行……”
宁颂小脸一板,抬手敲在薛志的剑鞘上:“看清那匾额上写的是什么了吗?这里是尚书府,不是镇安府,也不是不良帅的私苑。你带着人在李尚书办喜事的时候将人家私宅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带着贵人也围在里面。怎么,你怕我们死得不够快?”
薛志被训得脸一红,他显然没想那么多。
宁颂摆摆手:“辛苦你们几个多跑几趟,回去喝口茶多歇一会儿,等到了戌时可千万要记得来接!”
薛志抹了一把亮晶晶的额头,袖子再度落下时已经洇湿了一大片。
镇安府的队士走了。
宁颂转头,正好看到了东宫亲卫有些散漫的模样,那挎着佩剑的白面郎君虽还站得笔直,可时不时拿出帕子擦拭额头,分明将自己保养得极好。
宁颂眼里的嘲弄更深了一些。
回到府内,再入后院,轩竹影影绰绰遮住大半视线,水榭内李家二郎拜过堂被李珀均亲自提去听太子殿下训话。
说是训话,其实也无非是闲话些家常。今日太子殿下出门时没摆什么排场,说是以太子殿下的身份亲临,但其实是代殷皇后跑一趟罢了。
毕竟娶得是殷皇后母家的姑娘,殷皇后倒是有心亲自来,倒是太子殿下机警,代殷皇后亲临。
封令仪带来的东宫亲卫守在水榭之外,身后便是长长的浮桥。
宁颂和那东宫亲卫打了个照面,自然没有错过后者眼中的轻蔑神色。不过这般冷眼宁颂受得多了,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与其因为这一眼而心里愤愤不平,宁颂更喜欢将注意力放在旁的身上。
比如这东宫亲卫模样甚是俊朗,比太子殿下不遑多让,一身常服难掩金贵气质。颀长的身躯挡住了大半的夕阳,比姑娘家还要细嫩的面颊被夕阳堪堪一照,好像画里的人一般。
这般出挑的容貌,宁颂瞧着瞧着便想起什么来。
她可算知道为什么这位东宫亲卫瞧着眼熟了。
这位倒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角色。
长安人称霍七郎,其祖父身居侍中之位,平日政事堂里边数霍侍中“刚正不阿”,成日将李珀均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霍侍中的嫡孙中,便数这霍七郎出挑。早先霍七郎还有个冠绝长安的名声,可后一番惊天言语名声响彻长安,但却又渐渐不显,人人皆以为霍七郎就此泯然众人矣,却不成想原是入了东宫,成了太子殿下身边的亲信。
霍七郎此人有几分意思。
前几年为他说媒的媒人几乎要踏破了霍家的门槛,霍七郎倒没心高气傲的一个都瞧不上,却说了一番慷慨激昂之词反倒叫无数女儿家倾心。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霍七郎引前人之句壮志凌云,霍侍中连夜烧香拜谢祖宗,求着祖宗能保佑嫡孙建功立业成为杀场一代豪杰。
可没想到霍七郎转身入了东宫,成了太子亲卫。
想起这陈芝麻烂谷子事,宁颂顿时有些牙酸。
霍七郎,你这算哪门子的壮志凌云?
身后的浮桥传来一阵脚步声。太子殿下身旁的宦官在宁颂和霍七郎身旁站定,轻声道:“二位好郎君,太子殿□□恤二位辛苦,特意赐席于轩林前,二位可不要辜负太子殿下一番好意。”
宁颂神色有片刻的凝滞,不知想到了什么。
身旁的霍七郎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