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凉凉顺着他的领子钻进衣服里,浑身上下黏得不舒服极了。
“八座,统统都需要加修到十丈。”裴韫喘着粗气道。
宁颂招招手,身后的薛志连忙上前:“记着点,裴督长一座一座望楼爬上去查看的,可千万要仔细着。”
说完,宁颂转头看了看裴韫:“唉,哪几座来着?”
“东戊、南丙、南戊……”裴韫一座座望楼报了出来,宁颂和身后的薛志细细听着,直到八座望楼编号分别说完后,裴韫才长长地喘了口粗气。
“辛苦了裴督长,您劳苦功高。我看今日去采购的队伍买回来好多东西,今晚看来要加餐了。”宁颂不冷不热扫过去一眼。
裴韫累得没力气还嘴。
目送裴韫一瘸一拐远去后,宁颂有些冷淡的面皮才露出了一个笑容。薛志若有所思上前,听身旁的宁颂冷不丁说道:“你都记住了吗?”
薛志诚惶诚恐:“都记住了。”
宁颂扯了扯嘴角:“啧,记性真好啊,我还想着再折腾他两趟呢。”
薛志:“……”
“敢问宁兄,裴督长这是怎么得罪您了?”
宁颂脚步一顿,眼看着雨停了干脆将斗笠摘了下去,雨水洒了薛志一身:“这是宋总旗的意思,你不如去问问他?”
薛志哪有胆子敢去问宋士。
他仗着宁颂脾气好,自己又是宁颂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才敢大着胆子多问两句。眼下见宁颂有些不耐烦,立刻噤声不敢多问了。
那厢宁颂迈开步子将几座需要加高的望楼记录在册,身后薛志亦步亦趋跟着,在帮宁颂研墨的时候,却看宁颂提笔沉思着什么。
笔尖蘸墨,险些就要滴落纸上,幸得薛志一声提醒宁颂才及时回神。
落笔写了个“东戊”二字。
——原高三丈,需加修到十丈。
……
共需工匠五十人。
薛志在一边瞧着,见宁颂置笔于笔搁之上,忙不迭上前将宁颂写好的东西小心翼翼折了起来,预备一会儿送出去。
“镇安府的望楼年久失修,去年掉砖落瓦的,差点没砸死人。”宁颂突然出声道。
砸死人之言委实有些夸张,不过年久失修倒是真的。
“小的一定及时送达。”薛志捧着那张纸,说道。
宁颂摆摆手,坐下了倒了两盏茶,一杯推到了薛志面前。像是才想起薛志之前问自己的那个问题一般,漫不经心回答。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针对裴韫吗?他入府领了两个多月的空饷,结果前些日子他家主公不声不响借着镇安府审讯出的细作名单铲除异己……”宁颂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案上随手划出了一个李字。
复又道:“三个月前裴韫只身入镇安府,满长安都知道他裴韫是李珀均的人。现在又出了四五家长安大员被连根拔起一事……你说外人茶余饭后骂人的时候,是只骂李珀均一个人,还是连带着镇安府也一并骂上?”
薛志脸色一变,他向来头脑简单,从没深思过这样的事。
“这……分明是那李老狐狸的错!干甚骂我们?”
桌案上水渍渐渐干涸,李字最后一笔也彻底干涸,宁颂长叹一口气:“苦劳没有,还背了好大一口黑锅。唉,别人都骂我们和李珀均沆瀣一气呢。”
“不折腾裴韫,难道叫我们笑脸相迎,再用神龛把他供起来?”
薛志忿然作色,宁颂将茶盏往前推了推:“别急,喝点茶去去火。”
听宁颂这么一说,薛志哪里还喝得下去?
偏生宁颂撑着下巴有意无意向他身上瞥来一眼,薛志被宁颂盯得发毛,硬着头皮把琥珀色的茶汤喝了个干净。
宁颂这才站起身,拿起了薛志叠好的那张纸,看着外面雨过天晴,招了招手出门去。
“我自己去找师兄,你凉快去吧。”
·
宁颂一通好找。
宋士这几日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见到宁颂的那一瞬间严肃的面庞有所松动,看着宁颂将手里的单子交了上来。
快到了哺食,队士们四下散去,宋士接过纸张后向宁颂解释了一句:“刚去几个坊里跑了一趟,平康坊的铺子里人手不够,我抽调了几人刚安排好。”
长安各坊林立,各坊之内皆有不良卫镇守其中,平日就在铺子里,坊内若有什么事端便由坊内的不良卫处理,若是严重些的便响鸣镝,镇安府自会派人前去接应。
“怎么会人手不够的?”
“前些日子吕氏钱铺埋伏的时候,平康坊折损了不少的不良卫。”
简良一事让镇安府众人发现东市的吕氏钱铺确为广贤军据点,夜中抓捕时东市旁边的平康坊的人手没少抽调,一夜之间损伤大半。
镇安府善后的那几个人有些疏漏,竟叫平康坊里的铺子少了人手。
不过看宋士这模样,恐怕那几个疏漏的人都各自打了几板子。
宋士阅览完毕,抬头却是问了一句:“裴韫这人,你怎么看?”
说完,宋士将纸张叠好放在了身上,抬脚带着宁颂向后院厨房处走去。二人并肩而行,倒是难得安逸。
眼下四周无人,宁颂略一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