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即刻跪地,抖如筛糠。
三位相国目光如炬,灼烧着身材虚肿的户部尚书,他战战兢兢抬起头,瞬间对上了太子殿下的视线。
即便式微,却也是天家贵胄。
太子殿下自小学习六艺,虽御射的功夫虽比不了军中武士,但却也有些力道在身上。一张奏折顷刻间一甩,户部尚书脸上登时红了一片。
“你可知罪?”
户部尚书抖如筛糠。
他料想自己的仕途要到头了。
·
太子殿下在政事堂里待了足足一个时辰。
雨停天霁。
换下一身沉重的衣袍,封令仪从东宫寝殿中走出,院子里那棵银杏树落了满地金黄。小黄门抱着扫帚哼哧哼哧扫着满地的落叶,听到声响的一瞬,立刻立了扫帚扑通一声跪地,叩首。
封令仪的脚步霎时停了下来,他徐徐转头,视线有些怔然。
“不用扫了。”
小黄门身子一顿,耳畔脚步声徐徐远去。
椒房殿。
甫一过院门,便能听到院子里传来的细碎的说话声。
封令仪有片刻的愣怔。
椒房殿的正殿内,殷皇后端坐于罗汉床上,面前錾刻精美的熏笼燃着淡淡的熏香。就在殷皇后的身旁坐了一个身穿缂丝长裙的少女,莹润的面盘还带着婴儿肥,圆润的眸子透出少女的娇憨。
模样虽稚嫩了些,可一颦一笑间不难看出殷皇后未出阁时的风采。
方才听了宫人的通报,少女便耐不住的直往殿外瞟,听到殿内脚步声的一瞬,少女像是出巢的燕子一般飞了出去,直接将手中的绣绷往罗汉床上一放。
“皇兄!你来啦!”
嘉阳公主,封婧月。
封令仪的脚步一顿,活泼明媚的少女仰头看着他,那厢的殷皇后笑着责怪道:“见了你皇兄就什么都忘了,还不快来叫你皇兄瞧瞧,看看你绣的鸳鸯是什么样子。”
嘉阳公主面颊一红,又坐到殷皇后身边撒娇:“母后笑话我,不许给皇兄看!”
封令仪不由浅笑,对着殷皇后十足恭敬地行礼,叫了一声母后。
殷皇后招手叫他来坐,而后又将嘉阳公主的绣绷递到了封令仪的手上,后者一怔,看着绣绷上别别扭扭的针脚,耳畔还有少女嗔怪。
“妹妹的鸳鸯绣得极好——”
嘉阳公主又邀功似的和殷皇后撒娇去了。
“你就是绣成鸭子,你皇兄也只会夸你绣得好。”
封令仪淡笑不语,嘉阳公主又捧着绣绷跑到了一边去和嬷嬷研究,徒留母子二人对坐。
室内短暂归于寂静。
封令仪每日雷打不动来到椒房殿请安,旁人都说太子殿下孝顺,便是连殷皇后自己心里也极为熨帖。但见太子殿下龙章凤目,实乃出挑至极。
殷皇后这几日在张罗着帮封令仪选太子妃,眼下见封令仪端着热茶不疾不徐的样子,又忍不住将那件事提了起来。
倒是封令仪一怔,将茶盏徐徐放下,无奈笑了笑:“母后,不急的。”
说完,他似是出神般看着乌沉的天空,微沉的眉眼如画中仙人之姿,像是想到了什么,清贵的郎君复又转过头。
“母后可知道中元节那天……太平坊里的闹剧吗?”
殷皇后面庞一静,她久居深宫之中,耳目虽然不如行走朝堂的太子殿下灵通,但宫中风言风语传得多了,听说前几日郑淑妃还在寝宫里摔了一件碧玉鹤烛台。
“郑淑妃闹得大,我便是不想知道都难啊——”
殷皇后点到为止,即便知道封令仪是刚从政事堂回来,她却也不会多问朝中如何。眼前的清贵郎君虽然不是她腹中所出,但却是由她抚养长大的。
殷皇后身后仰仗着整个荥阳殷氏。
眼前的郎君仰仗着她。
“你父皇身子抱恙,这些事烦累你了。”
封令仪浅笑,耳畔还能传来嘉阳公主小声的抱怨,她似乎是被绣阵扎了手,身旁的嬷嬷宫女们吓得面容失色。
“儿臣不觉得麻烦,”封令仪放于膝盖的手微微动了动,“身为封氏子嗣,自然不能让出生入死的将士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