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子底下。
宁颂自是心领神会,也学着他的模样,把请帖一摊。
请帖上除了“宁颂郎君亲启”换成了“裴韫郎君亲启”以外,其他的别无二致,就连私印印上去的角度都是一样的。
“嘶……霍七郎当真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宁颂感叹道,话毕,又是一顿,“裴韫,你怎么看?”
裴韫摩挲着下巴:“我觉得霍七郎文采斐然。”
“……不是问你这个,”宁颂手指一点,落在了请帖的日期上,“他叫你我前往郊外荣园一聚,是何用意?”
裴韫抬眼看了看宁颂,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李二郎办喜事时,我没在。听说那天李府上去了好多名门公子,你见到霍七郎了?”
宁颂点头:“不仅见了他,太子殿下赐席,我和他面对面坐了半天,好不尴尬。”
闻声,裴韫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手指点在了请帖正文中的两个字上——争衡。
宁颂一怔,旋即恍然。
她还记得那日霍七郎随口的一句,改日若有机会,七郎当真想与宁小郎君切磋一二。
霍七郎原来是认真的。
*
秋日宴当日,宁颂和裴韫便带上了各自的佩剑,前往霍府郊外的荣园。
霍家家主时任侍中之位,明面上与李珀均平起平坐,虽家底不如陇西李氏丰厚,但霍家在长安也是有名的簪缨之家。从霍家扬名到现在,族人无不习文,且颇有造诣。
可以说至今为止,霍家只出了霍七郎一个意外。
丢掉书生笔,却佩上了满是花纹的长剑,进了东宫成了太子殿下的心腹。
长安世家公子凡是在朝廷里谋了个一官半职的,家族里多半会给置办私宅。霍七郎平日在东宫任职,不常出宫,私宅便置办在了郊外,据说霍七郎也鲜少来到荣园中,今日倒是难得。
荣园乍一看低调至极,占地面积亦是无法与长安阔公子的私宅相比。
可宁颂与裴韫方进了荣园,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仿江南园林的式样打造的楼台亭阁、阶柳庭花无一不精美,无一不雅致。且内种植百卉,即便此时秋日萧瑟,园中百种鲜花依旧盛放如春。
一条逶迤小溪穿过庭院,溪水泠泠恍若仙人之境。
霍七郎虽平日挎刀习武,可却依旧是一副斯文模样,今日去除了东宫的亲卫打扮,穿上了一身广袖襕衫时,那清逸的模样便让人感觉更甚。
他亲自在门口相迎,远远看到宁颂和裴韫纵马而来,当即面上欣喜,比上次李相席位上那沉默寡言的模样多了不少鲜活。
“宁兄,裴兄。”称呼亦是比上次亲昵不少。
宁颂和裴韫翻身下马,荣园的小厮便将马拉去了马厩休息。他们二人理了理衣袍,亦是还礼。
“唐突送帖,是七郎的不是。还好二位仁兄如约来了,否则七郎心里忐忑得七上八下的。”
宁颂见霍七郎这副熟稔热络的模样,心中不由匪夷所思。她不常出门与长安中名门贵公子们走动,宁颂常有公事在身,休沐之时也更喜欢一个人待着,哪怕比划比划剑也比和别人虚与委蛇来得舒服得多。
但宁严身居高位且握重权,身边少不了攀附的人,宁颂自小也跟着宁严见识了大场面,与这些名门贵公子虽然算不上熟悉,可至少也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
而看眼前这个霍七郎,出身名门贵族,钟鸣鼎食之家养出的清贵郎君,于社交礼仪方面更不必说。
今日这请帖下得蹊跷,宁颂和裴韫这些日子也曾打探过一番。霍七郎秋日宴的帖子递给了长安不少郎君,凡是有些名声和本事的,都被他借着赏秋的名义邀来了。
贵族间年轻郎君们互相走动无可厚非,但这帖子递到了镇安府,甚至还送到了寒门出身考取到功名的探花郎府上,便显得更匪夷所思了。
荣园内,翩翩少年们琼林玉树,齐齐向宁颂和裴韫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