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这段时间以来与宁小郎君朝夕相对、出生入死,倒是让我涨了不少的见识,我也是真心敬佩你。”
宁颂倏地抬眼,灼灼似芒的目光好像利刃一般,悬于裴韫的眼前,使他不能偏移开半分的目光:“不枉裴督长卧薪尝胆多日,现在终于手握把柄,可以将我们所有人都是送上断头台了——”
一声话落,裴韫呼吸一滞。
终于绕到了这个话题。
裴韫也不准备装傻下去,宁颂能坐在这里和他平心静气地兜圈子,便是在试探他的态度,如果自己和她把话说开了,倒也省去不少的麻烦。
“此言差矣,送你上断头台与我而言有何好处?”
宁颂短促地轻笑了一声:“于你而言或许没有好处,可对你主公而言呢?朝廷里没有了不良帅这个惹人厌的人,他行走朝野岂不快哉?”
裴韫轻叹一声:“宁颂啊宁颂,我是该说你谨慎,还是该说你太过迟钝?你我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身后之人的一柄剑,持剑之人操控锋芒整顿乾坤。可到底你我和那种冰冷的锐器是不同的……”
他话音一落,宁颂立即皱起眉头,不知道此人意欲为何。
“锐器锋芒,持之可平天下。但你我终归是人,我们才是持剑之人,万般隐患祸乱,终归是靠我们去铲除的,”裴韫自顾自倒了杯水,又为宁颂满上,举杯相敬,“有些秘密,到我为止便可以了,没有道理让李相他老人家操这个心。”
这个回答,出乎宁颂的意料。
她瞳孔一瞬猛缩,紧接着视线落在碧筒杯之上,又看向了裴韫,不动声色试探道:“听说你回了一次尚书府,取了这玩意来。”
裴韫知道她在怀疑什么,当即坦坦荡荡没有半分隐瞒:“我是回去了一趟不假,但只是为了向主公讨这个杯子来,旁的事一概没说。主公忙着处理长安暴.乱之事,也没空问我别的。”
得到了这个回答,宁颂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端起杯盏,似是回答了裴韫那相敬的动作,将温水一饮而尽。
裴韫一直注视着宁颂:“如此,可放心了?”
宁颂没有接话,反倒是转头看着窗棂上斑驳的阳光,好似飞出了颁政坊,落在了朱雀大街上。
“裴韫,我看不透你。”
他一怔:“为何看不透我?我坦坦荡荡就在这里,是黑是白,一眼便可断之。”
宁颂敛眸:“若黑白真可以一眼断之,那这世上可真是少了太多的勾心斗角了。人之所以可怕,便是一眼看不透。”
裴韫长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宁颂说得有几分道理,他指尖轻轻叩着桌面,有一下没一的。
旋即,裴韫终于忍不住,直白问道:“所以,真的如我想的那般?”
宁颂转过头,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得她有些愣神:“……嗯?”
裴韫又忽地支支吾吾起来了:“你……你真的是女人?”
宁颂脸色一白,板着脸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盯着裴韫看了一会儿,以退为进:“是与不是,重要吗?”
重要吗?
怎么可能不重要?
“……你觉得呢?”
宁颂冷冽的视线没有从裴韫脸上移开半分:“与我这微不足道的事情相比,裴督长更叫我好奇。”
裴韫忽见宁颂眸中一抹狡黠一闪而过,他当即心中有了股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右眼皮突地一跳,心也跟着一紧。
“上次东义县的田间草棚里,裴督长曾暗示了您那不为人知的过往。我曾问过你细枝末节,你说早晚有一天会告诉我的。”
背部的疼痛之感像是刺一般带给了宁颂清醒,她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带回了一身的伤。失去良多,也该得到一些额外的。
宁颂复又道:“现在便是时候了吧,我对裴督长当真是好奇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