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尽手中杯。”*
“……真是的,”宁颂浅笑,琥珀色的液体倒映着澄澈的天,她听着长风裹挟而来的吟诵,声音忽地郑重些许,“我一定会回到镇安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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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颂跟着霍七郎从嘉福门入了东宫。
先入外皇城时,她看到了来往巡逻的金吾卫军,也看到身着广袖襕衫满面肃穆的朝臣。
一入嘉福门便见明德殿,明德殿宏伟巍峨,深庭宫阙中峻宇雕墙都不及此处半分夺目。
宁颂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身旁的霍七郎亦是如此,却还是小声同宁颂解释道:“此处乃太子殿下接见群臣之所,早先加封太子大典时,也是在此处举行的。”
过了明德殿后入宜秋门,便能看到东宫的几处前殿,之后又是一道宫门将后宫隔绝在内。
霍七郎又简明扼要介绍了一番,之后领着宁颂先去了居室。亲卫居室面积不算太大,但胜过镇安府住处许多。居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此刻屋内各种生活用品准备得一用俱全,床上还摆着几件衣袍、几双靴子、一把剑。
宁颂站在屋子里缓缓打量了一下,霍七郎默默站在一边看着,并没有贸然出声。
大致看过了屋内摆设,宁颂收回视线,向床走去。
伸手,先将剑拿在了手里。
剑柄、剑格、剑鞘,无不一刻满了花纹,抽剑而出时过轻的剑身让宁颂极不适应,剑身亦是略窄,宁颂拿在手里只觉得轻飘飘的。
仿佛看出了宁颂的别扭,霍七郎谨慎地开了口:“东宫内不常佩剑,我们都是在殿下近身伺候的人,刀剑无眼。”
亲卫不佩剑,啧,稀奇。
“那这东西发了什么用?”
霍七郎未语,宁颂将剑拿在手里比划了半天,最后利索收剑入鞘,侧过头看了霍七郎一眼:“出宫的时候需要带着?”
“除此之外,若有重大仪式,我等需佩剑随侍在身侧。”
宁颂点点头,算是听明白了。
东宫的亲卫不难当,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不过也就是模样周正、身板挺拔,等太子殿下需要人充门面的时候,东宫亲卫起码看上去要像那回事。
至于这剑刃锋不锋利、亲卫功夫如何……
都不太重要。
宁颂视线一瞥,看到了桌案上摆着的花瓶,嘴角忽地凝了一抹讽刺的笑容。
“霍兄,我需要做什么?”
霍七郎看着宁颂打开了包裹,将各种瓶瓶罐罐摆放在柜子里,一眼扫上去几乎都是外伤药。
“明德殿和宫门处有金吾卫把守,东宫几处前殿便是东宫亲卫亲自负责,还有一些随侍太子殿下。”
霍七郎还是没说自己需要做什么。
宁颂动作顿了顿,不经意问了一句:“那霍兄是守哪的?”
“霍某随侍殿下。”
宁颂转过头,挽了挽袖子拿起抹布,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那我呢?”
“你与我一同。”
抹布丢进冷水里,铜盆内水影摇晃,宁颂刚打湿了抹布,听到霍七郎这话的一瞬,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她转过头,果不其然与霍七郎对视,自然没错过对方眼眸中的几分试探。
“我也随侍太子殿下?”
“正是。”
“……霍兄没在开玩笑吧?宁颂粗野惯了,可不懂什么礼节。跟在殿下身边,若是顶撞了什么贵人我自个受罚倒是其次,要是连累你受罚或者丢了殿下的脸面,那岂不是大祸临头?”
“我见宁兄不是那等野调无腔的人。”
宁颂拧干了抹布,袖口处露出的半截白色手臂在霍七郎面前一晃,隐隐可见上面几道伤疤纵横,淡褐色虽不太起眼,但还会被霍七郎清楚地看到了。
她将杌子擦干净,然后放到了霍七郎面前,示意他坐:“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偏生是个野蛮人,不过是长了张斯文的脸。 ”
霍七郎坐在杌子上,颀长的身躯缩成一团煞是可怜。
身前宁颂忙忙碌碌,没有一刻是停下来与他对视的,霍七郎心里突然有些拿不准,顺风顺水至今,一颗早已经波澜不惊的心以为见惯了风浪,可今日却忐忑起来。
就在方才看到了手臂上淡褐色疤痕的一瞬,霍七郎也不由自嘲几声。
他所谓的风浪在这位年纪轻轻的小郎君面前,或许也只是过家家罢了。
“宁兄歇歇吧,一会儿我叫宫人来收拾。”
宁颂固执地摇摇头:“我不放心假手于人。”
此言一出,一向健谈的霍七郎也不由缄默半晌。
似是听出了宁颂话语中的弦外之音,他放在膝上的拳紧了紧,最后手掌张开,在膝盖上留下一团褶皱:“宁兄放心,七郎没有恶意,至于太子殿下更不会……”
“霍兄啊霍兄,”宁颂拖长声音叫了他两下,“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霍七郎缓缓抬眼。
宁颂的脸上凝着淡笑,颇有语重心长的意味。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差事,我哪会不满?皇城深庭内,自然也是长安城,我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罢了。”
从护卫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变成了护卫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