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用锦履在地上粗略地划了一个道:“就在这,不许用我的弓,你用这把。”
边说着,嘉阳公主边将封令仪给她的竹弓当成宝贝似的收了起来,而后拿了一把寻常的弓放到了宁颂的面前。
宁颂硬着头皮拿起弓,复又将箭搭在弦上。
扯动的一瞬,先前背部受的伤突地针扎似的刺痛。
背上的伤虽然好了大半,但到底没有完全长好,此刻大力拉弓竟是扯得她满头薄汗。
但也并非不能忍。
嘉阳公主还在这里看着她。
公主规定的这个距离其实有些远,但并非不能射中,宁颂将箭矢对准了靶子红心,在即将脱手的那一刹又不动声色地将弓往下压了压。
箭支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破空而去,裹挟着猎猎风声呼啸而过,可却渐渐泄了力,缓缓抛出了一条弧线,终于在离只剩靶子三步远的时候掉落了。
脱靶。
宁颂垂眸跪地行礼,声音波澜不惊:“属下学艺不精,请公主恕罪。”
嘉阳公主脸上的期待肉眼可见黯淡了下来,她看了宁颂一眼,胡乱摆摆手。
“走吧走吧,皇兄身边怎么都是这种中看不中用的,这本事还不如本宫呢。”
·
出了骅骝马坊后,宁颂和思夏一路沉默不语回到了东宫。
临近嘉福门前,思夏偷偷往宁颂身边靠近了一些,旋即压低声音:“宁颂你不要难过,我相信你的本事的……嘉阳公主是金枝玉叶,我们挨两句骂也是应该的。”
宁颂稍一怔,未想到思夏如此细腻,竟以为自己在因为此事而介怀。
她含笑看了思夏一眼,旋即摇摇头:“多谢思夏姑娘,在下并未介怀,也没有因为嘉阳公主的数落而伤心。”
思夏像是松了一口气般,进了东宫后便恢复了那沉稳老练的模样,不再多言语一句。
宝衡殿外霍七郎还在守着,宁颂和他对视一眼,霍七郎视线略一停又落在了宁颂身后的思夏身上。
“殿下休息了吗?”
霍七郎摇摇头:“并无,不过我劝你们不要现在进去。”
宁颂一怔,霍七郎视线往里面一瞥,压低声音:“方才卢舍人进去了。”
“卢舍人?”
宁颂眉头一皱,脸上疑惑丝毫不做掩饰。
卢舍人……
片刻后,她恍然想起了这么一位人物。前几日自己陈情时太子殿下曾提过一句,昔日任翰林院编修的探花郎卢明被他调到了身边,做了太子近臣。
“既然卢舍人在殿内,那颂便只能和思夏姑娘等一会儿了。”宁颂说完,回头又看了思夏一眼,后者自然没有什么异议,站在廊下像是个玉像一般,身后冬景衬得她更赏心悦目起来。
宁颂站在原处,不时能听到宝衡殿内传来的几句说话声,时隐时现。
半晌,宝衡殿内的太子舍人卢明终于走了出来,他一身深绿色襕衫衬得面容清秀,不过相比较秋日宴时那副怏怏伸不直腰的模样,倒是好上了不少。
用意气风发一词来形容绝不为过。
卢明一步踏出,侧头正好和宁颂对视。
“宁颂!你可还记得我?”
哪知卢明会如此激动,见到宁颂的一瞬脸上的欣喜顿时扩散开,眼角眉梢都是笑。
“自然是记得的,”宁颂向他抱拳行礼,“卢舍人安。”
卢明忙还礼,起身后向霍七郎说道:“霍郎君,我可否与宁颂借一步说话?”
霍七郎垂首,一副恭谦的模样:“自是可以的,断没有向霍某请示的道理。”
“如此如此,多谢多谢。”
卢明像是没听到后半句一般,手臂一伸让宁颂先请,两个人来到了宝衡殿几步远之外,长廊环抱庭院,正好能看到那棵落满了霜雪的银杏树。
“卢兄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卢明神色郑重些,后撤一步长揖行礼:“还未谢过宁小郎君点拨之恩,今日终于得见,明谢过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