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望楼上吹了半晌的冷风,封令仪兴致已过。
他提出要去见不良帅,商谈要事。宁颂和裴韫不便多问,但还是齐齐应声,准备下望楼去。
本着尊敬的态度,两个人没有抢着先走,封令仪自然是下意识地就要走在前面,可方迈出一步时,看着望楼之下的高高空隙,忽地一阵眩晕。
封令仪猛地甩了甩头,一阵突如其来的恐惧如鬼魅一般,缠得他心神恍惚、满身冰冷。
身后的脚步一同停了下来。
只听宁颂问道:“……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封令仪半晌才应声答了一句,声音虚渺地像是远端彼岸传来的:“孤方才还没觉察……如今一看,这里真的好高啊。”
他的声音压抑着颤抖。
闻声,宁颂和裴韫眉头齐齐一皱,甚至互看了对方一眼。
在彼此的眼中,他们读出了同一种信息。
太子殿下封令仪,并不惧高。
且方才封令仪站在望楼上看着万家灯火,甚至还带着几分安逸闲适,他若是惧高便早在刚才表现出来了,没道理要下楼梯的时候突然害怕了。
如此,便只能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裴韫看着望楼之下的深涧,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心神一动。
裴韫说道:“殿下,前些日子下了雪,这望楼的楼梯怕是滑得很,不如先让臣和宁颂在前为您开路吧?”
话落,宁颂拧成川字的眉头并未松懈半分,她狐疑地看了裴韫一眼。
这话说得唐突且无礼。
在宁颂的认知中,裴韫是个极有分寸且心思敏锐的人,断然不会如此唐突地替太子殿下做决断。
他敢言之凿凿地提出这样的建议,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自己没察觉到的东西。
想到这里,宁颂心思疏朗了一些,静静等着封令仪的回答。
哪知封令仪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裴韫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声地转音:“裴督长心细如发。”
“臣不敢。”
“……那便请吧。”
说完,封令仪离楼梯远了一些,静静等着裴韫和宁颂先走。
“宁颂,走吧,我们两个为殿下开路。”
宁颂在心里揣测着。
方才她和封令仪从爬楼梯上来时,并没有察觉到楼梯上有什么未清扫干净的冰雪,封令仪一路走得稳健,脚下滑都没滑一下。
显然,这只是个托词而已。
抛去路滑的想法,宁颂便开始想着封令仪异状前后的不同。
正当此时,她和裴韫走到了缓台上,而身后那属于封令仪的脚步也响了起来。
宁颂一怔,皱着眉头满面不解地向裴韫看去了一眼,趁封令仪不察时,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二人贴近的瞬间,宁颂脖颈上一阵温热,她猛地抬起头,便猝不及防撞进了裴韫那双带着一切尽在不言中意味的眼眸里。
裴韫双眸弯如月牙,藏着了然的笑意。
宁颂更是不解,下意识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裴韫垂眸,平静答道:“待会给你解释。”
说完,他又似惋惜般叹了一口气:“……若是有机会的话。”
闻声,宁颂一怔,却立刻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她抿唇脸上一抹失落一闪而过,不由抬头望向了隐在夜色中的皇城楼宇。
二人间又是一阵沉默。
身后的封令仪已经走至了缓台上,宁颂和裴韫便也不再耽搁,继续顺着楼梯一阶一阶地踩下去。
转瞬间,已经走至了望楼之下,举目四望黑影憧憧,宁颂却察觉到身后的封令仪神情显然放松了不少。
“殿下可要去安庆堂?臣这便去请不良帅前来。”
封令仪点头,如此,宁颂便跟着封令仪前往安庆堂等候,期间封令仪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一直沉默不语。
漆黑路上只能听到二人的脚步声。
走至安庆堂,封令仪至内等候,宁颂正要进去等候时,太子封令仪却是转身看了她一眼,而后说道。
“你也难得回来一趟,不必陪着孤了,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