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敌般后撤了两步。
“……少咳嗽,你想吓死人吗?”
见她这副反应,裴韫那颗如若鼓擂般的心霎时落回了原处,他视线越过宁颂的肩头看向了疠人坊的方向,可惜被层层墙壁组绝了视线。
裴韫:“无需担忧,我没事。”
宁颂似是有些不安地轻声应了一句:“你最好是没事……”
见状,裴韫有心让气氛轻松活络一些,和她并肩走出济安堂的同时,忍不住同她玩笑道:“怎么,你很怕我死吗?”
“怕啊,”宁颂没有半分隐瞒,“怎么会不怕呢?若是亲近之人死了,这世上只留我孑然一人……四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要一个人守着回忆忍受着漫漫孤独,世上没有比这更残忍的酷刑了吧?”
裴韫垂眸,不自然地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
“是啊,没有比这更残忍的酷刑了……”
听着他意有所指的话语,霎时宁颂想起了裴韫以往同自己说过的他的身世。
满门被屠戮殆尽,只留他一个人。
裴韫原来日日都在忍受自己所说的那份孤独。
宁颂深吸一口气,肩膀一耸的瞬间,却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多问了裴韫一句。
“裴韫,”她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走出了济安堂,四处都是旷野,“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在行刺李尚令被他劝降后,给了李尚令一颗毒药吧?”
裴韫一怔,宁颂没由来的一句让他脑中出现了片刻的空白。他顺着宁颂的话回忆了一下,而后点点头,没应声。
“那你后来有给他解药吗?别你忘了这件事,哪天突然传出李尚令暴毙而亡的消息——”
裴韫噗嗤一笑,险些直不起腰来:“我记得你不是很不待见他吗?怎么这会儿为大名鼎鼎的权佞担心起来了?”
宁颂盯着裴韫的笑脸看了半天,最后认命般如实回答:“我看不惯他的做事风格,譬如他某些地方太过强硬专断,连带着身边人都会设计。”
闻声,裴韫似有所思般想了想,最后无奈点了点头。
他在尚书令府这几年,可是没少被李珀均设计。
李珀均做事的手腕,倒还真是像宁颂所说的那样。
宁颂话未停:“但平心而论,他若死,于镇安府没有半分好处,反而会让朝野动荡,到时势必会引起乱党进一步的动乱。”
“你心思倒是通透,”裴韫叹了一声,“放心吧,李尚令不会死的。”
宁颂忽地停下了脚步。
裴韫也渐渐停了下来,学着宁颂方才的模样压低了声音:“这件事我谁也没告诉,就连李尚令自己也不知道,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闻声,宁颂也紧张起来,忙点点头,甚至伸出了几根手指准备发誓,自己一定会守口如瓶。
裴韫却将她的手指紧紧攥在了掌心中:“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是玉枢丹。”
玉枢丹?
宁颂愣了愣,俗话说久病成医,她常受外伤,时不时就会往军医那跑,对于玉枢丹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玉枢丹当然不是毒药,它反倒是解毒的药。
裴韫还真是……
“你用玉枢丹骗了李尚令那么久?”
裴韫一副极为骄傲的模样:“是啊,后来我给他解毒之时,拿出的还是玉枢丹。”
宁颂不知该说什么好,无语了半晌,最后竟是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自顾自说着:“李尚令半点端倪也未察觉?”
“谁知道呢,大抵是没发现吧。”
二人说着,复又前行了一段路,本是打算从进到长安城,而后再去东西市看看。
可两个人刚到城门,便远远听到了一阵喧闹声。
“国师出行,回避,回避!”
宁颂和裴韫齐齐眉头一皱,随后便见一顶装饰奢靡的轿子被四个轿夫抬着,从城门缓缓驶出。
四周百姓避如蛇蝎般后退,陪伴在其侧的官吏手持长刀,各个凶神恶煞对着来不及回避的百姓出声恐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