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大理寺查到了什么猫腻,裴韫也必能安然无恙。
不管是镇安府督长的身份,还是尚书令李珀均的心腹,几乎都是裴韫的保命符。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杀裴韫的含义可不仅仅是杀了一个人这么简单。
裴韫起身伸了个懒腰:“一会儿我会去尚书令府一趟。”
宁颂点点头,从沉思中抽.离出来:“嗯,是该回去好好说一下。”
“如此淡定,”裴韫转过身来,“你不怕那个行事狠厉的李尚令,会推我出去换自己平安?”
宁颂闻声,放肆的笑意绽开在脸上:“就算是李尚令亲自杀的人,圣人也不敢动他一下。要李尚令推你出去挡刀,那只有一个可能。”
“裴某愿闻其详。”
“除非李珀均疯了,想要拖着所有人一起死。”
裴韫溢出两声轻笑,似乎极为愉悦:“如此说来,我们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宁颂攒眉蹙额,心中虽然极度不愿意承认,但裴韫这句话确实。
或许从简良死在云通县开始,镇安府和李珀均便被紧紧拴在一起了。
不……
或许更早。
宁颂透过丝绢制的窗棂去看外头乌沉的光亮,余光处是烛火扑闪明灭的光,两种明暗交织在一起,不仅自己沐浴在其中,便是裴韫也被交接的明暗衬托得似白非白。
“唇亡齿寒啊……”
·
裴韫穿戴整齐打开门,宁颂靠在廊柱上,看着来来往往的镇安府队士们。
城外的一阵杂乱并未对镇安府的人造成什么影响,大多数队士闲谈了两句便各自去做事,少有受到什么影响的。
听到开门声响,宁颂转过身,便见裴韫很罕见地穿了身广袖锦袍,与平日那英姿飒爽的模样截然不同。
宁颂眸中带着几分惊奇,裴韫看在眼里,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有几分雀跃。
“许久未回去,总要穿得正式一些,主公向来讲究。”
宁颂收回视线,二人并肩而行。
走至半路,四周无人,裴韫突地问了一句。
“此事,贵人是否该得知?”
宁颂缓缓抬起眼睛,看向那片朱甍碧瓦。
封令仪虽然久居深宫之中,但白法师之死并不是什么秘辛,相信太子殿下这会儿已经知道了白法师身死一事,轮不到宁颂在折子里禀报。
当然,宁颂知道裴韫所指的不是这件事。
他想问的,是现如今作为太子殿下心腹的宁颂,是否准备将人为裴韫所杀这件事禀报出去。
宁颂静静收回视线:“当然不说,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让他知道干嘛。”
裴韫心中浮现了几分复杂,面对将要替自己保守秘密的宁颂,他竟与之生出了几分生死相依之感,好像两个人的心无形之中更近了一些。
他闭目,唇畔浮现了一些笑意。
耳畔再度响起了宁颂压得极低的声音。
“裴韫,接下来的长安,只会更不太平。”
裴韫倏地睁开了眼睛,沉默地看着宁颂的侧脸。
她长高了不少,初见时眉宇间的稚气已经荡然无存,现如今的她更像是一名战士,会为了所笃信的东西付出一切。
血肉之躯可擎天。
……
听见身旁的裴韫没有应声,宁颂倒也不恼,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已经踏出了第一步,接下来且看殿下如何抉择……天子之怒,是否会横尸百万,都在他的手里了。”
一个江湖骗子身死事小,但掺杂在其中的人们只会将水搅得更混,而后坐收渔翁之利。
封令仪如果真的聪明,就不会只把今日之事当成一阵白日风浪。
走出镇安府,宁颂与裴韫各自走向了两个路口。
宁颂站定,罕见地与其拱手道别:“那我先去济安堂了,回见。”
锦衣华服的身影迈着庄重的步子,一步步向尚书令府走去。而在他的身后,银白色的锋芒落入尘中,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向着越来越远的地方。
他们都有自己一定要做的事。
不论结果如何,都绝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