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宁颂直接在济安堂里和一堆人吃了晚饭,这几个厨娘最近老实了不少,做的饭也上心了许多,几道菜里甚至还能看见荤腥,排队来打饭的人吃得很满足。
宁颂不是个会贪口腹之欲的人,她向来以吃饱为主,不论饭菜香与否,只要能填饱肚子便好。
而自打十一岁进入镇安府以来,每日到了吃饭的时辰,她便会端着碗坐在廊下,看着来来往往打饭的队士,不知不觉就将这一顿饭囫囵咽下去了。
每次饭吃得说不上香。
这么多年下来,竟然也没出什么毛病,宁颂自己都啧啧称奇。
济安堂身体康健的人会凑在一起,在遮阳遮雨的棚下面,大抵都是从苦难中走出的人,彼此吃东西也没有什么讲究。
整日相处下来,济安堂的人见到银白蟒袍时也不再惧怕。见如此,宁颂心中免不了升起几分奇异的感觉,殊不知她和俞毅与百姓一起排队打饭的举动,在其他人眼里看来也颇为奇异。
济安堂吃饭的棚子是草草搭起来的,除了遮阳避雨这等实用功能以外,便没有半分的装饰作用。
宁颂和俞毅面对面坐着,她吃饭向来很快,俞毅才吃了一半的时候,抬眼看到宁总旗已经放下了碗筷,正坐在那撑着下巴看着别人吃东西。
视线一扫过,倒是让别人有些不自在。
很快宁颂便察觉了自己此举不妥之处,复又收回视线,盯着加快速度往嘴里扒饭的俞毅看了一会儿。
最后,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宁颂语气倒还算温柔:“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闻声,俞毅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看宁颂,挤出了一个颇为腼腆的笑。
宁颂一怔,见俞毅果真放下速度后,又有几分无聊,她身边的人都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宁颂耳濡目染自然也同他们一般。
良久,宁颂状作不经意问道:“俞毅,你是因为什么进镇安府的?”
一句话被细风裹挟着飘进了少年人的耳中。
许是日光太盛,俞毅耳廓带上了一层浅浅的红,他缓缓将脸垂下,几欲埋进饭碗里。
原是随口一问的宁颂,渐渐瞧出了几分不对劲。
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兀自思考着:是不是我问到了人家隐私之处,小郎君碍于自己淫威,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就只能自己支支吾吾挣扎了?
委实不妥。
宁颂正欲张口道歉,却看俞毅抬起头悄悄看了宁颂一眼,竟是开口了。
“宁总旗,我若说了……你可别笑我。”
“……怎会?我几时笑话过旁人?”
少年似有难言之语,到底开始开了口:“我阿娘说……我找不到媳妇,就让我来了。”
宁颂瞠目,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找不到媳妇来镇安府?”
奇也怪也,这是个什么道理?
难不成这不是喊打喊杀的缉凶所在,而是牵线搭缘的月老庙不成?
放眼镇安府全是七尺汉子,哪里来的姑娘?
嘶……
难不成俞毅家里人是看上了婉娘不成?所以才把这小子送进了镇安府里,准备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宁颂神情变幻莫测半晌,俞毅支支吾吾脸越来越红了,倒是不知道自己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已经叫宁颂天马行空猜得没边了。
好在俞毅又开口解释了一番:“我阿娘说我这样的没姑娘喜欢,文不成就算了,瘦得和小鸡崽一样……若是不出来锻炼锻炼,再无功名加身,当真要给俞家断了香火了。”
宁颂愕然,倒是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看向俞毅的目光不自觉染上了几分同情。
这什么不靠谱的娘,当真不知道镇安府是什么龙潭虎穴么,将这半大的少年扔到这刀口舔血的地方,到底是不是亲娘,怎么放心的?
宁颂揉了揉眉心:“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俞毅一怔,似是没反应过来。
宁颂问得更清楚了一些:“我是说,你阿娘赶鸭子上架,但你也不是没有想法的物什。就这么来到镇安府,你是怎么想的?”
俞毅突然放下筷子,急切地站起身,不知从宁颂一句话里解读出了什么:“宁总旗莫不是嫌俞毅愚笨了!俞毅虽然现在还不能为您分担什么,但终有一日我也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到时候我什么都能做的!”
少年人的决心似是昭昭星火,澄澈的眸藏着燎原的势,灼烧不灭。
宁颂与他四目相对。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大概六七年前,她刚入镇安府时,也是这般模样吧。
时日流转,如今再遇到同样怀揣着热忱的少年,一腔孤勇无畏。
“我当然信你……”宁颂缓缓说着,“否则,我不会将你带在身边了。”
似有笑意在她眼中化开,静静将俞毅笼罩了起来。
俞毅突然僵在了原处,涨红的面色比天边的太阳还要惹眼。
宁颂见他如此模样,故意将话题岔了回去“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俞毅缓缓坐了下去,又拿起筷子食不知味地搅着碗里的菜。
“没事,以后你要是看上了什么姑娘,直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