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宸殿待了三年了,他原本爬不到这么高的位置,可惜原来圣人的近身宦臣染了病被打发走了,良骏才得到了机会近身天子。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良骏三年以来日日小心翼翼,生怕触圣人霉头落得凄惨下场,这般警觉下来,时至今日,他还算得信任。
见风使舵是这宫里的人看家本领,良骏也不例外。
天亮后他早早来了紫宸殿,指挥着殿里的宫人做事。
远远的,却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跑来,形状匆慌,步履踉跄。良骏见怪不怪,这宫里多得是不得宠的妃子,失心疯的也不少。
但这般大胆敢跑来紫宸殿的,还是头一遭。
“哪里来的疯妇?快点拦着她!”
良骏指尖一扬,殿前的侍卫连忙上前,二话不说将那女子架开。
那女子倒是强硬得很,嗓音陡然一厉,竟生出了几分气势,吓得周遭的人登时一顿,不敢上前。
良骏不耐烦地“嘿”了一声,几步上前正准备亲自动手,哪想方走了几步,那面容憔悴的女子一双清丽的瞳恍若银芒,吓得良骏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嘉……嘉阳公主!奴才见过嘉阳公主!”
嘉阳公主封婧月熬了一夜没睡,好不容易趁着早上守备松懈时,打点了宫里偷偷跑了出来。正准备去紫宸殿和父皇说明原委,求他开恩,没想到竟被人当成了疯子要赶出去。
她提起裙角一脚踹在了良骏的肩膀上,冷哼一声:“狗奴才,睁开眼睛看看,本宫到底是什么疯妇?你有几颗脑袋敢对我无状?!”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良骏疯狂磕头求饶,原本被良骏派来要赶走嘉阳公主的侍卫,此刻也都跪地叩首。
嘉阳公主骂完了之后就抬起头,向紫宸殿的方向张望去。
良骏余光一瞥,就看到嘉阳公主提着裙子往前冲,嘴里还叫着:“父皇!婧月求见!父皇,您见见婧月吧,婧月求您了!”
“公主殿下,使不得啊!陛下挂念您的安危,让您和皇后娘娘在宫里静养。您也该知道陛下的苦心,私自跑出来就算了,这这这……大声喧哗,陛下若是盛怒!”
封婧月柳眉一竖。
她老早就看这个狗奴才不顺眼了。
平日不知道收了郑贵妃多少的好处,给她行了多少方便,这等捧高踩低的小人,如今风水轮流转,连他也敢拦着自己了!
封婧月深吸一口气,怒斥:“滚开。”
良骏膝行着伸开手臂拦在封婧月面前:“陛下吩咐奴才,一定要守好紫宸殿,奴才贱.人惹公主生气,公主要打要杀奴才毫无怨言,但奴才不能违抗生命啊!”
“你敢拿我父皇来压我,”封婧月睨了他一眼,“我为嫡亲血脉,中宫所出。你平日收了旁人的好处在父皇身旁行些小动作也就罢了,现在这种紧要关头,你休要怪本宫不客气!”
良骏心中发颤,嘉阳公主年岁不大,但身上气势浑然天成,已能见殷皇后几分风采。
现如今她冷声一斥,便真像年轻了许多的殷皇后站在这。
良骏想起荥阳殷氏的异动,以及陛下对其的冷眼,竟是眼睛一闭心一横,要做墙头草往郑贵妃那倒去了。
说什么也不能让嘉阳公主过去。
“奴才圣命难违,公主就算从奴才的身上踏过去……”
嘉阳公主封婧月可没其兄长那般好的耐心。
听到这狗奴才誓要和自己对抗到底后,故技重施又一脚踹在了良骏的肩头上,趁其到底痛吟的一瞬,抬起脚从他身上迈了过去。
从头到尾,连一点目光都没留给他。
说到底嘉阳公主还是公主,见良骏公公都受到了这种待遇,其他的宫人更是不敢拦。
嘉阳公主闯进了紫宸殿内,殿内甫一推开,她已经做好了被父皇一顿臭骂外加责罚的准备。
边喊着:“父皇!女儿已经听说了,叔外祖是被冤枉的!现在阖宫上下都传遍了,造反的人根本不是叔外祖,汝州的官兵造反,叔外祖誓死抵抗才被……”
紫宸殿内空空荡荡,只有两个宫人愣愣看着她。
嘉阳公主一怔:“父皇呢?”
那宫人跪了下来。
“回公主殿下,一早贵妃娘娘那来人说小殿下身子不适,一直在吐奶。陛下记挂小殿下身体,听完政事后便去了。”
……
嘉阳公主唇边酿出了一抹苦笑。
她踉跄退了两步。
“当真是……不值啊,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