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在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刹那间,宁颂的眼前有一瞬的花白,空濛濛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了千百种躲避的方式,但终究都猝然而逝,她恍然间发现自己无法彻底躲开。
最终,宁颂选择了最简便的一种,也是风险最大的一种。
若是这么做了,有可能这辈子都提不起剑了。
那又如何?
电光火石的刹那,宁颂左手高抬,玄铁制的腕甲被生生劈得发出了一声刺耳鸣响,她在广贤督军的脸上看到了一阵错愕,紧接着空气中弥漫开了铁锈的味道。
四目交错的刹那,宁颂眼中流露出一丝癫狂,她的唇角凝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这彻底惹恼了广贤督军。
广贤督军举刀欲再次劈砍,宁颂右手一动,一抹血花挥洒向灰白的天空,也溅到了她的脸上。
一声闷响。
——广贤督军落马。
“督军!督军!”
宁颂看着剑上的血迹,心中重重一沉,她知道自己将谈判一事搞砸了。
在广贤督军抬手劈来的刹那,宁颂以左手腕甲相抵,同时右手提剑刺向那广贤督军的腹部,在广贤督军恼羞成怒欲再次劈砍的刹那,宁颂将剑尖在他肚子里转了个圈,刹那间抽剑而出。
耳畔人声鼎沸,夹杂着痛骂和惊呼。
……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掩护!”
宁颂一声高呼,而后抬手斩下广贤旗帜,侧身驭马扯起已经有些不省人事的广贤督军,为防广贤老贼下黑手,宁颂先用力在他的后脑一劈,也不顾他的死活用尽全身力气将此人扯到了马背上。
紧接着将那广贤旗帜随手一卷系在两人身上,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广贤督军此刻靠在宁颂的后背上,宁颂对着乌泱泱的广贤军留下一抹挑衅的笑容。
“——想要你们督军活着出来,就让你们所谓的永王殿下出来交换!”
她勒马转身,离她几丈远的朝廷军瞬息间一拥而上,城楼上箭矢如雨,对着广贤军密集之处纷纷落下,荒芜的黄草之地上一簇又一簇的血花绽放开,伴随着阵阵的哀嚎。
宁颂一次也没有回头。
在她的身后,朝廷军排成排以盾相连,肉身护成了一道最坚韧的防线,一个人倒了就会有另一个人补上,直到那银白甲胄全身进入光化门。
宁颂的眼前又是一片花白,她看到了熟悉的长安街道,在身后大门紧闭的一刹,宁颂像是再也抵不住一般从马上摔了下来。
城楼上跑下几道身影,裴韫疾步跑在最前面,声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阿颂!阿颂!哪里伤着了?千万不要闭眼睛!”
宁颂翻过身,仰头看着白茫茫的天,她的耳畔似乎还有沙场上的阵阵鸣响传来,透过她的耳膜一下一下震彻心扉,提着剑的手还有些僵硬,她的身子有略微的痉挛,可是右手却怎么也松不开剑柄。
裴韫在叫着她的名字。
宁颂在裴韫有些嘶哑的呼喊中回过神来,缓缓撑着坐了起来,却没有看向裴韫的身影,反倒是转过盯着广贤督军的脸看了一会儿。
“宁颂,你……”看到她坐了起来,以为宁颂身受重伤的裴韫有些错愕。
“我没事。”宁颂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她抬头看向裴韫,少年郎的眼中是一片平静无波。
沙场上的杀气在进入大门的那一刻被彻底洗涤干净,只留下了一个手染鲜血背负无数生命的空荡荡的灵魂。是那道人墙在脑海深处不断的回荡,她余光瞥到了沙场上的刀光剑影,从此也再不能直视太阳。
裴韫走到身前,蹲下身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宁颂透过裴韫眸中浮动的光影,知道比起这么安安静静的四目相对,这个人也许更想拥自己入怀。
“让你担心了,”宁颂轻轻扬起笑脸,借着裴韫的力站起身,而后转身踢了一脚昏迷中的广贤督军,“倒也不是没有收获,你看。”
“你当真无事?”裴韫狐疑。
宁颂拆下了腕甲,露出了青紫的小臂:“玄铁制的腕甲,当真好用,你看,毫发无伤。”
裴韫欲言又止,心中倒是肯定了宁颂的话,比起有命去没命回,这倒还真是毫发无伤。
罢了,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刻。
·
圣人令,长宁将军及镇安府抵御贼寇有功,宣入宫论功行赏。
九月中旬。
距离光化门之战方过去五日,宁颂和裴韫奉命进宫。
彼时封令仪正坐在龙椅上等着几人来紫宸殿,眼前的御案摆满了两摞奏折,官宦林福正欲叫人传膳,封令仪抬手叫停。
“……多少道菜?”
林福躬身:“陛下,尚食局准备了三十六道菜,各宫娘娘共送来十道菜,孙婕妤还特意送来了一道‘驼蹄羹’,就等您传膳呢。”
封令仪方下早朝,他早朝比先帝设得勤,每日晨起后基本不吃东西便去议政,回来时方用早膳,一日两食,每餐奢靡得要命。
“朕每餐三十道菜左右,先帝在时每餐五十道菜左右……”封令仪看了一眼林福,“一个月要吃掉多少肉菜?”
林福想起自己前天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