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流泪想要放声大喊救命,可是血腥气攫住了他的喉咙,叫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他挪了挪僵硬的脚步,从马车探出头来。
仅仅是这一瞬,眼前一阵星芒,刹那间,一支箭矢带着如千钧之势破空而来!
箭矢擦着卢明的脖子带走一片红雾!
紧接着,又是几支箭矢破空而来,每支无不是擦着他的身体而过,既像是愚弄,又像是嘲讽。
卢明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伤口,他跌落在雪地上,脸颊贴着冰冷的雪,脑中思绪千回百转,一瞬间望到了自己人生的尽头。
马车一角上挂着的琉璃灯倏地灭了。
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那个方才还和自己玩笑的小厮,眼中最后一抹由这个世界留下的光也灭了。
卢明的世界也陷入一片虚无。
·
“那天正好是我带队。”
裴韫沉默了良久,忽然出声打破了寂静。
大病初愈的少年郎君端坐在一边,镇安府居室的枕头被她自己翻起来丢在了一边,枕头下的绒鞘匕首被她打磨得雪亮。
宁颂握着那把匕首,盯着烛火半晌无音。
最终还是裴韫自顾自说了下去:“我看到有马车停在那半天没动,带人赶紧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卢明倒在雪地上……我派人围住了几个伏击点,抓住了想要浑水摸鱼暗下杀手的人。”
宁颂将匕首收回鞘中。
“浑水摸鱼、暗下杀手,”她眉头皱了皱,“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是乱党的人。”居室的门开着,宋士走了进来。
宁颂看了自家师兄一眼,而后缓缓起身叫了他一声,宋士自己找地方坐了,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到了宁颂的眼前。
是一把匕首,和宁颂手上把玩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是你的?”宋士开口。
宁颂沉默着点头,裴韫眉头一跳,没等他问什么,宋士就说了下去:“你送给卢明的?”
裴韫眼见着宁颂又点了点头,他试探着问道:“这绒鞘匕首是一对?你送给了卢明一对?”
见宁颂的神情,裴韫便知自己猜对了。
他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说的呢,那天卢明人都晕了,手里还攥着一把匕首,看样子是准备以死相搏了。”
宁颂沉默着消化了一会儿,终于正色看了看屋子里的宋士和裴韫。
卢明探望自己回程的路上遇袭,她难免有些内疚,知道消息的一瞬总是不可避免地想着——如果当时自己派人送卢明回去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裴韫说那个人暗中跟着卢明好几天,一直在挑卢明落单的时候下手,卢明算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他顿了顿,又说自己说话难听,宁颂不愿意听就算了,他说说当日的情况。
未等将细节描述个明白,宋士便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不是乱党的人。
宁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种种情绪,问宋士道:“难道是审讯有些眉目了,那人松口了吗?”
宋士点点头,脸上神情依旧阴郁,并没有多少喜悦神色。
“是松口了,但并没有交代自己究竟是谁派来的。”
“师兄,那你是怎么肯定他不是乱党所派的?”
宋士自顾自倒了一盏茶,啜饮一口,旋即道:“那刺客的中衣不是寻常的料子,倒像是……云罗。”
宁颂呼吸一滞,目光似如寒冰,带着些微的愕然及杀意。
宋士放下茶盏,语气又笃定些许。
“卢巡使得罪了大人物,要他命的人可不是那些乱党。不知道是这城里的哪家把自己豢养的名贵犬种,放出来咬人了——”
裴韫嘴角噙笑,又像是往常一般浮现些许嘲弄:“现场一共落了四箭,每一箭都擦着卢明的身体而过,摆明了不想要他的命,看来只是想略施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