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之人都杀个干净,看他们还动什么歪心思!”
裴韫像是看着一个胡闹的孩子一般,轻轻摇摇头,再去握住她的双手,这次绝对不叫她甩开自己。
“胡闹不是?”他摩挲着宁颂手上的茧子,“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为我一个人而叫整个镇安府陪葬,你可不是那样不负责任的人。所以,这样的话说说就算了,一会儿他们抓我走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拦着。生死有命。”
怎么可能……
难道叫我什么都不做,只是眼睁睁看着吗?
宁颂闭目,一个人和一群人,究竟哪个重要?
无数人曾经面对过这样的难题,保一人而舍全部,或舍全部而保一人。
……
凄清月色朦朦,长风拂面,花色掩映中,宁颂挣脱开他的动作,缓缓退了两步。
裴韫以为,她终于向自己妥协了。
可随后宁颂郑重凝视着他,那双眼中没有半分爱慕的缱绻暧昧,反倒是澄净如月,一如他们在云通县府衙的初见,她一盏幽灯照亮了一束光,光影中的尘埃任何其缥缈,却也绕不乱少年人的心。
而今那尘埃落却,裴韫却不负以往那般坦荡,越在乎,越犹豫。
“裴韫,枉你聪明半生,却也做了一朝痴人,”宁颂沉声,“你究竟是真的不懂,还是不想懂?”
“你以为你不自救就会让这件事终结吗?我们都相信你没有勾结乱党刺杀圣人,这件事毫无疑问是某些人蓄意栽赃的。放眼朝中,唯有那些旧皇族看你我不顺眼,杀卢荣,杀你我,届时圣人再无倚仗,旧皇族复起指日可待!
“今朝你坦荡赴死,明日我镇安府就会被扣上知情不报、勾结反贼的帽子,之后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恩人李尚令,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最后的最后,我们都会给你陪葬!”
宁颂说完后,裴韫唯余沉默。
裴韫不知该如何作答。
曾经不想活的时候,每一次行动都像是在自杀;而今想活下去却又不得不面对难以转圜的局势,本以为自己赴死便可为重要之人迎来生机,但不成想……
一切尽如宁颂所说,是他一叶障目了。
果真,越在乎,越犹豫。
……
正当此时,远处黑夜中似有火光渐亮,如火龙一般逶迤蜿蜒至此处,最后,火把将他们所在的小亭包围了起来。
为首之人,正是大理寺卿。
宁颂先行一步挡在裴韫身前,沉声:“夜色已深,赵大人不辞辛劳来找我们,可有什么是我们两个人能帮上忙的?”
大理寺卿目光在宁颂身上扫了扫,随后却是越过她的肩头,落在了裴韫的身上。
后者神色晦暗不明,站在那里与他对视。
大理寺卿打眼一瞧,此人哪有半分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神情之坦荡,见者咋舌。
若不是裴韫真的分毫亏心事都没做,就是此人是个天生的戏子,叫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大理寺卿略略一定:“裴督长,有些事还烦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裴韫未等应声,宁颂又强硬地挡在了他的面前,朗声振振:“裴韫出身李尚令府,又是我们镇安府的督长。如今多事繁杂,镇安府一时抽调不开人手,也请赵大人给我们行个方便,裴韫究竟要配合你们调查什么?”
大理寺卿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宁颂的身上。
这位白衣少年,他早有耳闻。
早些年先皇亲赐御弓予她,小小年纪便任镇安府总旗,长安之内风头无两。后又成了东宫近臣,在太子殿下登基后,更是成了满朝上下无人可比的心腹。
而如今那风口浪尖的卢大夫,也自述曾受她点拨。
大理寺卿出身寒门,重用寒士,对狠心改革的卢明也刮目相看。那卢荣是难得的两袖清风的好官,卢荣又曾捂着心口,信誓旦旦地说。
那镇安府的宁兄,是绝对的好人。
他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