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圣恩(1 / 3)

此剑不渝 叁疏狂 1878 字 9个月前

“宁总旗稍安勿躁,”大理寺卿开口,“你我之间,大概有些误会。”

宁颂凝视着大理寺卿的面庞,神情没有一丝松懈的意思。

“烦请不吝赐教。”

大理寺卿微微一笑:“宁总旗言重了。此乃圣人之意,刺杀之事尚有蹊跷,未经查证世人皆无罪,我大理寺也断断不会凭借一个阶下囚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某人该死。不过是有些事尚不明朗,需裴督长配合一番。”

宁颂闻声,心神微动:“既然如此,那倒还真是宁某无状了,宁某这便向您赔罪。”

说完,她一拱手。

大理寺卿虽不知宁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还礼,旋即见宁颂直起身子,带着几分探究和好奇,指了指他身后的迢迢灯火。

“赵大人,只是下官还有一事不明,烦请解惑。”

大理寺卿略略审视她一眼,在心里思衬一番后,终道:“宁总旗言重,有话但说无妨。”

“有胆大包天之徒竟敢在祭祀之时对圣人行刺,不论如何也不能放过他们,配合大理寺调查也是我等分内之事,有需要我等之处自然义不容辞。

“但既然是配合调查,何须大人亲自‘带人’跑这一趟?不知情者,定会像宁某一般,以为你我之间有什么龌龊,为人臣者,怎么也不该伤了和气不是?”

好厉害的一张嘴。

闻声,大理寺卿微不可察地轻笑两声。

从前流言尽传这位宁总旗如何如何威风,他不过以为是世人阿谀奉承之言,毕竟谁人不知宁颂深得圣人喜爱。

但如今一见,倒觉得世人所言非虚。虽言语之间尚有些无状,但不过瞬息之间便能沉心静气,不说深藏不露,但也胜过同龄人许多。他在宁颂这班年纪的时候,可还是在寒窗苦读,尚没有这般造化。

不可小觑。

大理寺卿抬手,叫身后的人把灯笼熄灭一半,而后叫人退去:“这些皂隶正要被赵某遣散了去天坛周围勘察细节,不想徒增误会,宁总旗勿要介怀。”

见那做拿人架势的皂隶已经退去,宁颂知晓大理寺卿已做了极大的让步。他既说自己带了圣人口谕前来,那么完全不顾及自己一番言语而强行拿人也是无可厚非的。只不过一番试探之下,宁颂知道这位大理寺卿着实是个厚道人。

如此,想来裴韫下狱这段时间,也不会受到什么为难。

若无人从中作梗的话——

事已至此,裴韫知道该到自己出场的时刻了,他将方才宁颂维护自己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也确确实实镌刻进了心中。

她为自己用心良苦,不惜大理寺卿针锋相对,若他再妄自菲薄、说什么尽送了自己这一条命还众人平安这种天真到愚蠢的话,才是将她这一颗真心踩在脚下践踏为尘泥,当这全天下最大的混账。

他和镇安府早就荣辱一体了。

裴韫索性上前一步:“如大人多说,那裴某没有不配合的道理,此乃为人臣之本分,裴某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烦请大人带路。”

“裴督长,这边请。”

裴韫与宁颂擦肩而过,长风吹拂树叶婆娑作响的瞬间,他唇瓣翕动,尾音于裂帛中飘散殆尽。

宁颂听他被长风裹挟得不太真切的尾音,愣愣看着裴韫被大理寺的人带着远去。

人间三万六千日,宁颂独独忘不了这一天。

·

风波过后满是余烬,封令仪白日听着文武百官像是倒豆子一般前来诉苦,他竟不知裴韫几时成了这般“搅弄风云”的人物,叫那么多大权在握的人“苦不堪言”。听够了他们发牢骚,封令仪装模作样略表同情,表示大理寺卿一定会秉公执法,不放过一个贼佞,也绝不冤枉一个忠良。

直到月上柳梢,封令仪才喝上了一口热茶。

宫人端上来饭食,解释说芙蓉园比不得宫里,茶饭简陋了一些,还望圣上海涵。

封令仪不贪口腹之欲,简单凑合着了。

直至酉时末,小黄门战战兢兢从门外进来,封令仪眼看着他畏畏缩缩站起身,状作无意般问了一句:“门外那人,还在跪着?”

小黄门惊愕抬起头:“圣人果然料事如神!”

林福轻轻敲了敲小黄门的幞头,小黄门吓得缩起了脖子,听林福教训:“还不速速道明?”

小黄门忙应声,道:“小人糊涂。门外宁总旗跪了约莫两个时辰了,告诉奴才说不需叨扰圣人,她跪着便好。”

封令仪轻轻摇了摇头:“像什么话。”

小黄门小心翼翼扫了林福一眼,后者摇头示意不是在说他,小黄门这才安定一些,静静听着封令仪发问。

“朕的宁总旗,可还说了没有?”

“没……宁总旗什么都没说。”

封令仪略一思量,倒也知道宁颂打了个什么主意:“罢了,你叫她进来。”

宁颂缓慢挪进了殿内,从她进门开始,封令仪便一直盯着她的膝盖瞧,知道宁颂站定又要行礼时,他实在看不下去,免了繁文缛节。

宁颂谢恩,随后听封令仪开门见山,直接存了打消了她念头的心思:“求情便免了,镇安府需避嫌,往后裴韫的事休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