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宁颂骑马出城去,方走到城东回望长安城一片繁华,便看到城门处一个身着白袍的男人同样骑着马向自己而来。
宁颂出声,和她同行的薛志随她一同勒马,刻意驻足等了一会儿。
“阿颂,你这脚程倒是快得惊人,我若是再晚一会儿,你人就彻底没影了!”文鸿盛长吁一口气。
宁颂扬起一个笑容,她和文鸿盛有段日子没见了,在这人人自危的危急关头,文鸿盛将为人夫和为人父的重担扛在肩头,将他们那一方小天地守得极好,宁颂偶尔见他时也能看到文鸿盛眼角眉梢处处洋溢着真挚的笑意。
那份真挚的幸福感,却是旁人无论如何也羡慕不来的。如今这一见,宁颂倒生出了恍若隔世之感。
她有一瞬的恍然,以前从未有过这般想法,就算再繁忙时她和阿盛哥也时常能见个面,从未生疏。
思及至此,宁颂也不再兜圈子寒暄,而是直接开口:“阿盛哥,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我还急着出城去。”
文鸿盛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了一双新纳的鞋,宁颂一看便知是出自月檀嫂嫂之手,便也只有她会这么细心。
“我知道裴韫出了事,你势单力薄的还要去查那刺客的底细,我心里别提有多不放心……可是我也走不开,总不能撇下你嫂嫂孩子两个人在家。”
说着,文鸿盛捏着鞋的手用了些力气,衬得他五大三粗的人越发得局促不安。
宁颂适时接话道:“我都知道的,阿盛哥,这本来也不是你的责任,你无需自责,到这里便够了,我也不想拖累别人。”
文鸿盛苦笑着将那双鞋递到了宁颂面前,后者接过鞋子,将其放在了自己随身的包裹中。
“你这一去,要多久?”
宁颂抬起头,眸中略有茫然:“我不知,我只能一切尽快,我怕不快一些的话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文鸿盛似是想拍拍宁颂的肩膀,最后却不知因为什么自顾自地放下了,他长长一叹:“阿颂如今真是长大了……去吧,我看着你走,等你回来。”
宁颂没有推辞,勒马转身,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一片烟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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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刺封令仪未遂的刺客钱瑞明,是义州容广县人士,如今四十左右。
宁颂和薛志从长安出来之后,目的明确,一路直奔义州而去,终于在一天一夜后,赶到了义州容广县。
容广县算是十里八乡最繁华的一个城镇,宁颂和薛志入城的时候正好是天明,他们二人也来不及收拾,进城后直接奔着容广县衙而去。
随后不出所料的,在容广县衙吃了个闭门羹。
“来者何人,府衙也是你们这些人能闯的?速速离去!”
宁颂站在府衙门口,薛志下意识护在宁颂的身前,斥声:“放肆!”
说完,薛志也不打算兜什么圈子,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宁颂自写自批的调查令,上面还盖了镇安府的印。
府衙的皂隶半信半疑地将调查令接过,随后眯着眼睛在宁颂和薛志的身上打量了半天,问宁颂道:“你是宋叶?”
听到化名,宁颂面色未改,点点头。
“你是薛信?”
薛志冷哼一声。
那皂隶神色微微敛了敛,倒是没有起初那般不耐烦,随后丢下来一句等着,便进了府衙里。
于是宁颂和薛志就在府衙门口等了起来,约摸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薛志已然心生疑窦,向宁颂递去问询的眼神,后者轻轻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回神时,便见一个头戴乌纱帽的中年男人匆忙跑来,方迈过门槛就对宁颂长揖不起,声声叫着:“不知贵人大驾光临,下官有罪、下官有罪啊!”
“大人言重,速速请起,未经请示贸然叨扰也是我等不对。”
容广县令起身,而后引领着两个人进了府衙,入座后示意手下的人去泡茶,宁颂坐定,略略打量了一眼那容广县令。
在她打量的期间,县衙的师爷开了口:“敢问宋大人和薛大人,二位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可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得上忙的?”
宁颂抬头看了看,见容广县令神色真切不似作伪,心中暗笑一声。倒也是,这里离长安这么一段距离,消息再灵通也没有一天之内传过来的道理。
这县令若是知道他们来意为何,宁颂反倒要起疑了。
闻声,薛志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画像,送到了他二人的面前,开口问道:“此人你们可见过?”
县令接过画像凑去油灯下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旋即抬起头来:“二位大人,这人与下官可有什么缘故?”
薛志道:“这人是你们这的,大人可有什么眉目?”
一听这画像上的人是他们容广人士,县令和师爷忙盯着画像又仔细瞅了瞅,最后那县令小声问了问师爷,后者亦是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那县令才开口:“大人,非小人耍滑头,我虽然是这儿的县令,但这县里住的百姓也是海了去了……我纵然有天大的神通,也不可能每个都见过啊。”
宁颂和薛志本来也没打算直接能从他嘴里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宁颂起身踱步至二人面前,收回画像。
“此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