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为义冒名顶替已死的钱瑞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牵扯到了十年前的旧案?”
宁颂看着发问的那个官员,拱手:“大人,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义州容广的钱家富甲一方,钱老爷膝下唯有一子一女,当年钱家小姐到了出阁的年龄,便和容广县太爷的嫡子说了亲,可惜这门亲事先后拉扯了近一年,最终还是告吹,而容广县太爷也因为贪墨舞弊举家下狱,钱家小姐落了一个不好的名声。
“当时钱老爷年事已高身体不好,想在有生之年看女儿落得幸福。而且钱家长子因自幼体弱,恐怕撑不起来一大家子。钱老爷起先想和县太爷家结亲也是存了帮衬的心思,这条路走不通后,他就从身边物色机灵能干之人,欲招为赘婿帮衬长子。
“最后,钱老爷招了钱瑞明为婿,一直期待那么久的你心思落空,钱为义,你一定不好受吧?”
钱为义恶狠狠盯着宁颂,喉咙里压抑着几声可怖的笑意,他最终嘶吼出声,挣扎着要扑过来:“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皂隶立刻压制住了他,踹向他的膝盖窝,钱为义才重新安静了下来,痛苦地跪在地上。
宁颂继续。
“于是你说服钱家长子钱怀,让他对钱瑞明和钱家小姐怀恨在心。钱家老爷亡故后因有遗言在先,钱家人虽明面上为钱家长子钱怀马首是瞻,但实际上却知道钱怀恐命不久矣,还是更偏向钱小姐一家多一些。
“于是在你的怂恿下,钱怀主动要前去长安走动拜访贵人,他们信以为真。实际上钱怀根本就没有走出容广,他听从你的指示,一直在暗处潜伏,等着你的信号,准备杀了自己的妹妹和妹夫,侵占所有家产!
“你狼子野心,钱怀贪心可恨,而你钱为义才是灭钱家满门的罪魁祸首!一百三十五条人命,你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钱为义突然嗤笑出声,他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狂笑不止:“这便是你要说的真相?满口胡言,不过是胡诌,十年前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侥幸逃过一劫难道就该被你污蔑为凶手?大理寺便是这么断案?!”
宁颂长叹一声:“十年前的案子死无对证,可惜我只能看着你耀武扬威——”
她稍微顿顿,而后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要这么说,对吗?
“可惜,你想错了,因为你不知道,死人也是能开口说话的,而且相比你这满口胡言乱语的活人,死人之言,才更可信!”
宁颂对着大理寺卿行礼:“大人,我有物证,可证我所言非虚。”
“传。”
随着大理寺卿一声话落,早已准备好的皂隶便带着宁颂的物证走了上来,随之一股腐臭味在众人之间弥漫开,大理寺卿有意躲避,可是一想到屏风后的那个人还坐在这里,自己便更不能退缩。
“此为何物?”
宁颂揭开遮盖的锦布,在场之人无不哗然。裴韫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余光看到那个钱为义几乎要瘫坐在地上,当即冷笑一声。
“这是我回来之后,特意又派人去容广钱家祖宅挖出来的尸骨。这些是当年死在灭门大案中的人的骨头,这些则是出自‘钱为义坟墓’中的骨头。”
“钱为义?”有官员看向堂下跪着的人,“那那那……那这是何人?”
大理寺卿搭腔道:“宁颂,你先说堂下罪犯不是钱瑞明而是钱为义,现在又呈上了这钱为义的尸骨,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颂胸有成竹:“大人,这些尸骨已请仵作勘验过,下官手上的分别是不同仵作勘验后的结论,请您查阅。”
皂隶将仵作的结论呈上去,大理寺卿看了看,不同仵作的结论基本一致,随即他想到屏风后的人无法查阅,于是示意宁颂:“说清楚。”
宁颂看向了屏风一眼,从她进入公堂便注意到了屏风所在,此刻更验证了心中的结论。
“诸位请看,”宁颂指向灭门大案中惨死之人的骨头,“虽然年过已久,但这些浅青黑色的骨头正是生前服毒之后死亡的最好证明。不止这一具尸骨,钱家祖坟里大多数人的骨头都呈现这种颜色,足以说明他们都是被毒死的。”
她移步至一旁,指向了“钱为义坟墓”中的骨头:“这堆骨头则有些不同,这些骨头都出自同一个坟墓,且据容广人士所说,这具名为钱为义的尸体,在当年被发现时就是呈现四肢分散的状态,脸上也有刀伤,乡亲们说这是被匪贼乱刀砍死的。
“其实,这只是某人金蝉脱壳所用的障眼法,这些骨头根本就是出自不同人的身上,只不过拼凑成了一具尸体,而被乱刀砍伤的面部则是为了掩盖身份,让人误以为死于极残忍的手法。只要再请仵作分别勘验这具尸体不同的骨头,便能证明他们是出自不同的尸体。”
大理寺卿:“本官案卷上还有一些细节,譬如这个钱家的现场痕迹凌乱,厨房之内更有多种诡异痕迹,这该作何解释?”
“大人,其实很简单,都是毒药的效用,”宁颂解释,“岭南一带长有一种名叫‘胡蔓草’的植物,又名断肠草,服用三片这种草的叶子就会被毒死,或者将这种草研做粉末掺入吃食之中,也可使人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