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毫不犹豫地走下去,”裴韫看着宁颂,有些遗憾地说了一声,“只是我永远也做不出如文鸿盛一般的选择,同样,我也做不到冷眼嘲笑他,所以我祝福他,仅此而已。”
宁颂鼻尖酸涩,眼眶隐隐要流下泪来。
她讨厌生离死别,讨厌知己好友背道而驰。
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只是这一天到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宁颂有记忆起,文鸿盛便是镇安府内的队士,后来他成为了总旗。在穿上银白蟒袍那一天起,他坚定立誓,要义无反顾地承担起作为一个总旗的责任,护卫手下的兄弟、护卫朝廷,忠心不渝。
他成亲时,也在红烛下深情看着自己的妻子,说会一生一世对她好。
孩子出生时,他说会以父亲的身份,为孩子撑起一片天。
可是现在,他选择了背弃其中的一条誓言。
宁颂还记得前日她从大理寺回来,正要去找师父汇报此事时,正好撞到了从议事厅走出来的文鸿盛。
他落魄潦倒,失意写在脸上。
宁颂吓了一跳,忙问他怎么了,文鸿盛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阿颂回来了?事情有眉目了?”
“我正在查,但差不多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没问题的,”文鸿盛语气难掩失意,宁颂又问几句,他将什么东西藏在了身后,“没什么事,你先忙。”
宁颂在他动身的一瞬间,看到了他纸页上模糊的字迹。
她再也忍不住,伸手抢夺下来了文鸿盛手上的东西,颤抖着逐字逐句看去,最后抬起头,神色复杂地问了一句:“阿盛哥,你决定好了是吗?”
文鸿盛不敢去看宁颂的眼睛:“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宁颂的语气是难以察觉的苦涩,“人之常情,我只是没有想到,我们会有彻底分别的这一天,但这样也好。”
她将纸页的褶皱抚平,放回到了文鸿盛的手中:“师父同意了吗?”
“他说,给他一些时间,让他思考一下。”
文鸿盛已过而立之年,他少年时进入了镇安府,如今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年头了。
他曾经跟在宁严的身后,去看不良帅衣袍上威风凛凛的蟒,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更进一步、更近一步,成为像宁严一样的存在,站在那里就是许多人的定海神针。
那个时候,他也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这样,主动放弃、在关键时刻退缩、成为胆小鬼的一天。
他一直以为,拥有更多之后会为自己带来无尽的勇气,支撑着他和知己好友并肩而行。但却从来每曾想过,拥有的更多却逐渐让他畏首畏尾,最终又将少年时的理想放到了一杆秤上,去衡量它和家庭孰轻孰重。
现在,结果告诉了他答案。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但我已经这么选择了。
文鸿盛看着宁颂转身向议事厅走去,他也转过身向空旷处一步一步行去,两行清泪流下,但他没有回头。
·
快到居室时,裴韫愣了愣。
在他和宁颂的居室门口,王婆和江姨一人拿着一碗水、一人拿着折下的柳枝等着他们。
他转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宁颂,后者浅浅笑着:“你怕什么?”
“我不怕,就是有点意外。”裴韫有些忐忑地走了上去,两个妇人上前,口中叫着阿弥陀佛。
王婆:“裴督长,你总算回来了,怎么瘦了这么多?呀,我就说那牢房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好人都折磨成了这个模样!”
卢明的母亲一直待在镇安府里,卢明不忙了便对外接口看望好友的名义,来镇安府看看母亲,江姨为人热心,和王婆很合得来。
江姨上前,拿着柳枝沾了沾水:“裴督长,你过来。”
裴韫听命上前。
江姨又道:“被人冤枉了一遭,又在牢房里待了那么久……那个地方可要命了,我们两个老婆子用柳枝沾水给你拍打拍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今往后啊,好日子就来了。”
裴韫张开双臂,唇边浮现一抹真切的笑意,他抬头看着宁颂站在那里。
他们的影子重合,就像裴韫抱住了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