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真是个十来岁的少女，估计还会感兴趣，但是奈何她的真实年龄早就过了爱撒欢的年纪。

她倚在院子里凉亭的支柱上，撑着下巴看着赵昕带着青珌玩，顾淮也陪在她身边。

室外寒凉的空气里，此时浸满了鞭炮的火药味，噼噼啪啪的爆响基本没有停过，在整个金塘县的上空久久环绕。

在已经禁放烟火的现代城市，这一幕是绝不会有机会出现的。

宁欢的手向后探去，摩挲着抓住了顾淮的手，是熟悉的温凉触感。

顾淮反手包住了她的，询问地看着她：“欢欢？”

宁欢回头看他，杏仁眼在今天许多灯笼的映照下更加明亮：“顾淮，我一直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京城的啊？”

“这个啊……”顾淮却没有立刻回答，低下头搓了搓宁欢细白的手指，半晌才抬头，狡黠地向她眨了眨眼：“我猜的。”

宁欢：……

她无奈地转过头，接着去看赵昕撒欢儿了。

顾淮没放开宁欢的手，看着宁欢垂在背后的头发，她今天也没用发簪盘头发，也是用发带扎起一半，还夹杂着两股编发。

顾淮略一沉吟，松开手轻轻扶住了宁欢的后脑勺：“欢欢，先别动。”

“嗯？”宁欢一愣，却是乖乖的没再动。

顾淮从怀里摸出了一支玉白的簪子，做成了白玉兰花的样式，玉质剔透，一看便价值不菲。

顾淮捞起宁欢被发带扎起的头发，熟练地用发簪挽了一个发髻，他动作很轻，完全不像一个新手，宁欢居然只是感觉到他在动自己的头发。

等顾淮的手放开之后，宁欢才回过头：“你……”

她被顾淮的眼神烫了一下，那对轮廓像工笔画一样精致又标准的瑞凤眼里翻腾着她看不懂的炽热情绪。

“欢欢。”顾淮压低了嗓音：“我刚刚回答过欢欢的问题了，那欢欢要不要回答一个我的问题呢？”

宁欢喉咙动了一下，她现在有一种模模糊糊的预感，让她有些无措。

不知不觉间，突然起了一阵风，把灯笼里蜡烛的火苗吹得更盛了一点，火光跳跃在那对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里，颇有几分少年意气。

“欢欢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给你第二个家呢？”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但细长的睫毛依旧颤着，昭示着他心中没有明显表露在外的不安。

宁欢眨了眨眼，却是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原书里的一个情节。

顾淮刚进入朝堂时，因为升迁过快，曾遭许多人嫉恨。

有人想陷害于他，让他御前失仪，便买通了宫女，在宫宴上顾淮曾最偏爱的一道甜食里下了药。

最后虽然化险为夷，但顾淮却再不敢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丝毫情绪的起伏。

但是不知为何，心动在青年人身上，却如同打嗝和咳嗽一样，掩藏不了半分。

宁欢轻轻笑了笑：“你很紧张？”

顾淮没说话，依旧执着地看着她。

宁欢抬手摸了摸顾淮的鬓角，那里的发丝更短更柔软，像是一头大犬腹部最柔软的绒毛。

她轻声开口，轻的几乎是气音：“好可怜哦，那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你吧。”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顾淮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比灯火更明艳。

但还没等他结结巴巴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身后就突然传出一声爆响。

宁欢下意识回过头，就看见绚丽的烟花绽放在了晴朗的夜空里，像顾淮今天衣服上盛放的流苏花一样炽烈，几乎照亮了整个县令府的庭院。

火树银花，夜明如昼。

宁欢在现代曾看过无数场烟火，现代的科技会造就更加绚丽的色彩和形状。

但却没有哪一次，比这次更耀眼。

赵昕拉着青珌躲在屋檐下，明亮的光芒照耀着少男少女的脸，是那样飞扬。

顾淮没有看烟花，低头看着女孩儿专注的神色，心脏却是比平时见她时跳得更快。

半晌，他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抬手揽住了宁欢的腰，将她轻轻抵在了凉亭的石柱背后，彻底挡住了旁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