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打在他们黑鼓鼓的皮肉上,不断地迸溅着。 搬运的速度加快了,装土的虽然卖力,但渐渐跟不上去。史光道红着眼睛吼道: “快,快,快上土!” 就在这时候,倏地跳出来一个姑娘,接过曾子强手中的铁锹,就势蹦上旁边的一个土坎,叫人把草包装在土坎下,铲下的泥土直接落进草包里。这样干,又快又省力。上土的人仿效她的做法,把板车、手扶拖拉机安排到高土坎下面接泥土,把麻袋、草包放在低点的土坎下接泥土,上土的工效大大提高了。 龚向阳对这项急中生智的办法很赞赏,走拢去仔细一瞧,哦,原来革新者就是韩红梅。他喜出望外地抓住她的手: “办法想得好。” “你,你病了唦?!”韩红梅也异样深情地瞭着他。 “没什么。感冒发烧,好了。”龚向阳说罢,又拿起草包接土去了。 风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路像抺了猪油一样滑溜难走。人也多,车也多,熙来攘往,车水马龙,有时两边往中间一挤,出路挡住了,一、两分钟还错不开身。韩红梅又往中间一站,左边来的指一指,右边去的引一引,抬土的指一条路,挑土的指一条路,背草包、沙包的指一条路,板车一条路,拖拉机则固定在另一条宽路上行驶。架势重新调整摆开,互不干扰,互不影响,秩序正常了,速度也就加快了。 运土的板车,两个车轮粘满了泥巴,转动不灵,愈来愈吃力,韩红梅又跑过去帮助把车子一辆辆地推进积水凼里,车轮从凼子里滚出来,烂泥巴洗去了大半,一下就活泛了许多。拉车的人回头朝她笑笑,拉起车子飞跑而去。 大堤边外,很快加上了一横排一横排又一横排的浪桩,芦梱上又垒起了层层沙包和石块。人们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想停下来歇会儿。龚向阳用强光手电筒朝堤外照去,突然发现浊浪滔滔的沅江洪道转动着几个奇怪的漩涡,而且愈转愈大。汤业兴和曾子强也同时在垸内的浸水坑中发现了一个“沙眼”,黑沙和水从“眼”内往上翻涌出来。龚向阳立马带人赶去抢险。可是,地底下已经被浸水冲洗空了,黑沙水愈冒愈急,愈冲愈高,“眼”愈来愈大。哗然天崩地裂似的一声巨响,一段大堤塌陷下去,洪水酷似瀑布般破堤直泻垸内——大堤决口了!!——大块大块的泥土不断冲失,丢进倒口的沙包、石头当时就一下被卷开了,倒口愈冲愈宽,水势愈来愈凶恶。 洪峰接踵涌过来,人们舍生忘死堵口无济于事。史光道急得心里阵阵绞痛:“堵不住眼前的倒口,一旦溃了垸子,不仅会对工程建设造成严重的损失,而且成百上千万亩良田会被淹没,两百多万人民都要遭灾受难。保堤如保命,堤与命相连。”想到这里,他满腔的热血沸腾起来,转身跑向停车场,把拖拉机开到了倒口边。韩红梅听见熟悉的轰隆声,吃了一惊,从后面追上去嚷着: “你想死了啵?转来,开转来!” 史光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堵住倒口!”韩红梅的劝阻他似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尽力一踩油门,拖拉机一声怒吼,雄狮般弹离地面,连人带车填进了倒口。众人蜂拥而上搭救,却没有一个人看见史光道出水,很可能,他被湍急的流水卷入了漩涡。韩红梅浑身都吓得瘫软了,呆了好久,才冲向出事地点,匍匐着爬到张开血盆大口的倒口侧边,惨痛地呼嚎着。 壮怀激烈的场面,感动得周围的人热泪盈眶,久久地,久久地伫立在自己的战友葬身水墓的地方。 推土机队的拖拉机、推土机开上堤来了,而且任何力量也阻挡不住他们前进的趋势。机手们都像史光道一样,加足马力把车子开到倒口边,冒着生命危险,一辆接一辆地弹跳下去。 龚向阳赶来了,他还没有听清韩红梅的讲述,就悲痛欲绝地骂起来: “你太笨了,怎么不坚决阻止他。光道一直没有起水,他,他,他肯定淹死了。” 韩红梅对于龚向阳的指责一点也不生气,她仅仅苦恼地回答: “我宁愿承担一切责任,只要能救活他。” 用拖拉机堵倒口的机手都被打捞上岸后,龚向阳一手挽着韩红梅,一手挽着曾子强,同大家一齐跳到填进倒口的拖拉机、石头和沙包上,筑起一道牢固的人墙,用身子顶住汹涌的洪水。曾子强靠近龚向阳,用辩护的腔调说: “龚总,你冤枉好人了,不应该责怪韩主任,只怪大家都忘记了自己,都准备献出生命保住堤垸。” 龚向阳抱歉地望着韩红梅:“请原谅,我一时火了,忘乎所以啦。” “噢,没关系,”韩红梅吃力地说,“你同我吵一百架也会和解的,然而我们失去的光道同志不可能再回来呶。”泪水滚到腮边,然后又掉落到了水里。 “你吃得消么?” “放心。我愈感到悲痛,就愈有力气支持我顶住。” 一个突如其来的大浪压过来,韩红梅猛然一怔,身子朝后面仰倒下去,幸亏身旁的孙伟眼尖手快,扶住了她。 “靠紧我,沉住气,站稳脚跟。”龚向阳一边说,一边把脚跟稍微往后移动,身子向前俯着。 韩红梅看见龚向阳带病艰难支撑,坚定沉着地挡住洪流,很受感动,增添了勇气,增强了斗志,顽强地坚持下去。 恶浪一个接一个地砰击人墙,新堤的泥土仍旧在崩溃,抢住的险情又开始扩大。这时候,“快快快”的召唤声此起彼伏,大批的石头、沙包飞快地送上来了,急速搬到拖拉机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