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手沾取肉馅尝了尝味道,满意地点头。
时辰还早着,韭饼得等到他们回来,现做趁热才好吃。
祝陈愿拿白布盖上砂锅上,掀开盖子,里面的羊汤冒泡,沸腾中夹杂着热气直朝她面门扑来,满室清香。
处理好的羊骨也趁热放入其中。
接下来烤火打发时间,隐约间她听见后院的门发出声响,刚站起身来,一旁的雪蹄就飞奔出去。
祝陈愿出去的时候,雪蹄就已经围着一个儒雅清瘦的男子转圈,他背上还背着个垂着头酣睡的孩童。
祝清和腾不出手摸雪蹄,只好温声安抚它,“雪蹄,等我先将勉哥儿放下。”
“阿爹,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瞧够了热闹,祝陈愿拉着雪蹄的绳带,牵着它去关门,转身顺口问道。
父女两人并排同行,坐在地炉前,祝清和放下还没醒的祝程勉,才哆嗦地伸出僵硬的手烤火 ,边回着她的问话。
“昨儿个勉哥儿说要跟我去书铺,看怎么雕版,我起早便叫醒他,没过半天,就困得不行,嚷着要我回去。”
书铺是祝清和自己开的,取名祝宅书籍铺,收集善本,找寻江湖诗人供稿,自个儿排版,他做事用心,不过几年,书铺在汴京也算小有名气。
祝陈愿掀开木盖,盆中的面团已然醒发好,她取出,揉成长条,边做边侧头跟祝清和说话。
“阿爹,你可得管管勉哥儿的字,昨晚我盯着他写大字,我瞧着那字写得,跟一团化开了的饴糖一般,软绵绵黏糊糊的,直叫人咽也不是吐也不是,难为他先生还能看得过眼。”
“上国子监小学一段时间了,怎么这字还写得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祝清和还没开口,旁边椅子上仰躺着的祝程勉,帽子早就掉在地上,露出一支小辫来。
嘴上嘟囔着,“饴糖,阿姐做饴糖了吗?我怎么没闻到呢…”
白胖的脸上,眼睛还紧闭着,口水挂在唇边上,使劲耸着鼻子,没闻见甜味,倒是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口水没兜住,湿了前面的领口。
冷地一激灵,祝程勉腾地睁开眼睛,砸吧着嘴巴,一低头,领口一大片的暗色,八岁多的小孩也是要脸面的。
脸上飞起一团薄红,赶紧跑到浴堂里拿巾子擦脸,后面是他不厚道的阿姐和阿爹的嘲笑声。
回来后,祝程勉板着脸,状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仰头看案几上的已经成型的白饼。
“勉哥儿,你和雪蹄是亲哥俩吧,贪吃好睡,怎么别的没听见,你就只听见了饴糖呢。”
祝陈愿摊饼,打趣祝程勉光想着吃。
自是知道他的阿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出来的话促狭,祝程勉也不好装作没听见,
“汉书有云,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我现在不过庶民,怎么就不能光想着吃了呢!”
他一本正经地反驳,前两天刚学的句子,正好今日就派上用场。
“阿爹,你瞧瞧,现在他都会用古语来堵我的嘴了,等会儿,吃饼的时候,你可得多吃点,我也好堵堵你的嘴。”
祝陈愿话中带笑,让祝清和升起烤炉,旁的人家不会为了单吃胡饼而买个烤炉,也就她有闲钱,什么都置办一套。
羊脂韭饼拍印花纹,洒水放到烤炉中,祝陈愿时不时注意着火候。
饼快好的时候,陈欢带着一身的寒气回来了,外头冷得她直跺脚。
“这天冷得出奇,冻得我拿针都得放在手炉上,院里饭菜都冷得快。今晚还有羊汤呀,我得喝两碗。”
陈欢拿起碗筷,摆在厨房中央的桌子上,祝陈愿挨个夹出熟透的饼放在盘子中。
两碟子羊肉韭饼,一锅羊汤,晚饭齐活,大家开动筷子。
祝陈愿给雪蹄煮的是没有放盐的羊肉和猪肉,放在桌子底下的盆中。
“这羊汤岁岁煮得可真好。”
陈欢一口热汤下肚,只觉得嘴里生香,羊汤透亮,没有一丝腥气,羊肉炖得软烂,腿肉细嫩,夹带着点甜杏仁的味道。
而祝程勉,当真被羊脂韭饼给堵住嘴,一口接一口下肚,根本没有多余的嘴巴来应和陈欢的话。
祝陈愿夹了块韭饼,细嚼慢咽,饼皮烤得干而不硬,咬破完整的饼,羊脂散发出的油香、肥厚刚好的臊子,韭菜清爽的口感中和油腻,在舌尖上绽开。
“羊汤和韭饼我做得还不够好,太婆才厉害着呢。”
她嘴里的太婆,就是远在青州的祖母,宫里头出来的尚食娘子,祝陈愿的厨艺是跟着她学的。
“说到你太婆和太公,我让他们搬到汴京来,怎么说也不肯。”
一提到这事,祝清和就不明白,两人早在他出生前就在汴京置办了一座宅院,并带一间铺子,没待几年,就回到青州老家,说是养老。
“我们多去看看就是,哎,再不吃冷了。”
陈欢打断话题,让大家赶紧吃饭。
晚饭后,从厨房转移到厅堂,炉火暖烘烘地照在每个人的身上,点着蜡烛,一家人在灯火中话家常。
“勉哥儿,国子监小学元宵过了就得入学,有诵一大经和日书字二百的课业,你再不练练你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