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程勉说完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大师傅虽然手艺差劲,但为人和善,总喜欢给他多打些菜,他每每都得强忍着难受吃完,要是大师傅能跟阿姐学学手艺就好了。
再抬头看向前面时,那门口站着冲他笑得可不就是大师傅吗?祝程勉头一次体会到说人小话后被抓包的心虚,脸上红得发烫。
“大师傅好。”他嗫喏着,快速作揖,只想绕过他,径直往学堂里赶去。
“你的话我一路跟在后头都听见了,你说得对,我是得好好练练我的手艺,你总说你阿姐手艺难得,这是你阿姐?”
大师傅姓米,米师傅体格粗壮,手臂强壮有劲,面黑无须,按理说这样的人瞧着就让人心生胆怯,可他却长了副和善的面相,与身材十分违和。
“大师傅好,我是他阿姐,这孩子总喜欢乱说话,你老可别跟他一般计较,勉哥儿,还不赶紧跟大师傅赔不是。”
祝陈愿赶紧表态,与祝清和几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在说别人不足时,正主就跟在后头呢。
拍祝程勉的面,让他道歉,祝程勉红着脸跟大师傅道歉。
米师傅反而爽朗一笑,并不在意,他的厨艺时好时差,总被人诟病,要不是前头的大师傅被选去官府做饭,也轮不到他赶鸭子上架。
“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想着勉哥儿总说他阿姐手艺好,也给我尝过你做的饭菜,正巧今日也碰见了小娘子,若是无事的话,能不能请教一番小娘子呢?”
米师傅姿态放得很低,他真是太想有好厨艺,做点好吃的馒头抑或是蒸饼给孩子们吃,可他在这方面一窍只开了半窍,旁人又不愿意多教他一点,生怕教坏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好不容易碰上个有一手好厨艺的人,米师傅只能厚着脸皮,说出这番话来。他才不会选个什么日子的,正好碰上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自是可以。”
祝陈愿大方应下,她很乐意,对于厨艺她并不藏私,太婆教导她时也总说,即使把厨艺教给旁人也无妨,每个人做出来的东西,口感都是有差别的,没有独一无二的。
但是他要是学会了,那么世上就多了很多人,又能尝到口味不同的饭菜,这是好事。
米师傅很惊喜,眼睛睁得很大,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地,想要上前,却又停下步伐,最后只是连连道谢,他顺嘴一问,还以为眼前的小娘子会拒绝,却没有想到人家答应了无理的请求。
祝陈愿跟父母告别后,跟在大师傅后头进到国子监小学的大门里,她跟祝程勉走的不是一条路,只能叮嘱几句就分开。
小学特别大,走几步就能看见亭子、花架,敞开的屋子,来回走动的小孩以及先生。
米师傅与她保持距离,压低声音到只有祝陈愿能听见,“属实是麻烦你了,要不是这里的工钱低廉,也不愁找不到手艺像样的师傅来烧饭给孩子吃。”
不像旁边的太学,肯给的银子多,那里厨子手艺好,做出来的馒头还冠以太学馒头的称号,可不像他,尽被大家笑话。
米师傅抹了一把脸,自嘲地笑笑,推开旁边厨房的大门,里头烧火、和面、洗菜的都停下手头的活计,盯着进来的大师傅和后头的小娘子,默不作声。
“咳咳,这是我请来今日指点我下厨的小娘子,别看她年纪小,会得东西可多了,我厚着脸皮邀她来指点的,你们可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米师傅话虽带笑意,可面向众人的脸庞却面色沉沉,隐有威胁之意,可在这里做活的哪个不知道他的脾性,倒也不怕他,只是也不会说些什么难听话。
“米师傅,今日要烧的是什么菜?”
祝陈愿面对大家好奇的目光,也不发怵,举止大方任人打量,露出得体的笑容来,嗓音清脆不尖利。
让人一瞧便信服三分。
“不是菜,就是做馒头。”
说到这,米师傅也颇为不好意思,不管是太学还是国子监,日常供应的就是馒头,各种馅的,笋丝、鱼肉、羊肉、蟹黄等,又或是炊饼,汤饼,正经的饭菜有,却很少,一是人手欠缺,二是米师傅不会烧,难得烧几次鱼和菜,都还不如馒头来得好吃。
祝陈愿暗自在心里想到,怪不得没看见什么菜,只瞧到了面袋子。
她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米师傅先揉面让她看看,米师傅手劲大,揉面恨不得用上全身的力气,只为了让面变得光滑。
祝陈愿只瞧动作,就知道他揉得过头了,这样面即使发酵好了,也不会好吃,一口咬下去,面皮厚实到难以下咽。
“米师傅,揉面得用技巧,要不轻不重,不能下死劲去揉它”,祝陈愿一边说,一边给米师傅示范,她往里头加水,烫面,上手揉制,从力道说到手法,光滑的面团也就此成型。
不止大师傅听得一愣一愣的,旁边的全都竖起耳朵听,睁大眼睛看,不敢落下一个步骤。
“面团要取得少,皮擀的得薄,馅调得要好,怕出错就先做少点的,等熟能生巧后,再做大量的。”
祝陈愿要是教起东西来,细致又不藏私,一遍遍矫正大家的动作,直到大家都学会最基本的技巧,剩下的就是多做。
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