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晌午吃完欢喜团,祝陈愿又尝了个豆团,就茶吃下肚后,直到晚食肚子都有饱腹感,只喝了碗粥囫囵对付一夜。
今日食店需要的食材,她只能起个大早到米师傅说的那家鱼店里瞧瞧。
做玉蝉羹,鲈鱼、石首鱼或是鲫鱼都不错,可鲈鱼和石首鱼现下不是最好吃的时节,而冬日的鲫鱼,夏天的鲤鱼,时节到了的时候,才是最美食的。
祝陈愿在挑选食材上,喜欢自己去挑选蔬菜,在她看来,擅长庖厨的人,除了技艺了得外,还得会选菜蔬水产。
得从里头挑好的,菜挑叶绿还带露珠的,叶尖发黄的不要,水产也要挑活泼的,死鱼不能买,里头的学问太多,说也说不完。
米氏鱼店在曹家巷外头的第一间,祝陈愿刚刚拐过巷子口时就闻到了刺鼻的鱼腥味,凡是卖水产的,都是这般。
门大开,里头只有个身量高大,体格健硕的男子,祝陈愿一瞧,就知晓是米师傅的儿子,实在是长得特别相似。
米师傅的儿子叫米景,嘴皮子溜,是能左右逢源的人物。
“你是祝娘子吧,我爹昨日也跟我说过,说他很唐突,应该下名刺去府宅邀请你过来的,哪有在街上就问能不能请教的,我阿娘昨日已经训过他一顿了,还请小娘子不要见怪。”
米景很是热情,昨日他爹回去后说了几嘴,又描述了一番祝陈愿的样貌,又是生面孔,他一打眼就瞧了出来。
“米师傅是个爱厨之人,我哪会不高兴,我家食店就在鹤行街上,叫祝家食店,有空让米师傅来我那吃一顿。我今日是来挑些鲫鱼。”
祝陈愿是真的不在意,退一万步说,要是米师傅手艺真能练好,受益的还不是勉哥儿,他还得在国子监小学至少读个七八年的,谁能受得了只吃馒头蒸饼的。
她思来想去,这事还是得上心点,要是米师傅来食店吃饭,可以顺嘴说上一句。
汴京不论大小鱼店,都是用浅抱桶装活鱼的,拿叶子多的柳条将鱼给分开,灌上清水,这样鱼不容易死。
米景也收起那些客套话,往前走几步,给祝陈愿带路,走到鲫鱼边上时说道:“小娘子别看鲫鱼不大,但肉多而肥美,是从旁的渔夫手上收来的,保准味道不错。”
祝陈愿不听店家的自夸,只是凝神瞧桶里的鲫鱼,大小不过比手掌长些,很鲜活,她主要看的是公母。
母鲫鱼肚子里会有很多鱼籽,对于好这口的人来说是人间至味,但祝陈愿不喜欢,况且做鱼羹或红烧,都应该选公鲫鱼,它的肉质相对来说会更嫩一些。
祝陈愿挑了大半的公鲫鱼,让米景给她送到食店去,米景自是一口答应,“小娘子你放心,等会儿让我店里的伙计给你送去,你要是来我铺子里买鱼,都给算便宜些。”
算账时,他少要银钱不说,还又搭上一条大鱼,直让祝陈愿颇为不好意思,本来她就是想着人家认不出她来,过来看看鱼好不好,没想到又占了便宜。
谢绝了米景的相送,她走在回去的路上,墙根边有老人家挑着几筐萝卜在卖,祝陈愿走过去,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走到那老人家跟前,挑了几个大萝卜。
拎萝卜回食店的路上,还有一点路程,祝陈愿停下来歇口气,就瞧见食店门口,夏小叶拿扫帚在扫前面的尘土,她爹则拿巾子擦门,擦完后还想擦上头的牌匾,却发现踮起脚也够不到,只能转头去擦柱子。
祝陈愿听见他朴实的话语,“小叶,人家小娘子让你在这里做活,你得勤快点,看到地上脏了就要扫,碗要抢着洗,不能偷学旁人手艺知道吗?”
夏小叶在尘烟中咳嗽一身,随即应道:“阿爹,我心里明白的。”
她才不会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小娘子肯要她留下干活,自然要多做些,不然除了小娘子好心,哪些食店会要她一个黄毛丫头做活,更遑论还包一顿有油水的晚食。
想到这,夏小叶扫得更卖力了,这三天她和她爹有空就会过来扫扫门前的路,擦擦门上的灰,倒不是为了表现,就是父女俩想感谢,又没有合适的方法。
祝陈愿长叹一口气,生在富贵人家的,山珍海味都有看不上眼的,可生在贫苦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女子,过得辛苦不说,两餐不济。
她站在看了一会儿,没有过去,夏小叶倒是抬头的时候瞧见了她,握着扫帚的手通红,很是欢喜,“小娘子,你今日来得早,我和我爹没事情做,就想帮着把门前的地给扫扫。”
夏民跟自己女儿说话还很利索,可一对上祝陈愿,又开始嗫喏起来,声音没有刚才的大声,“小娘子,我家小叶,你还请多担待。”
他是个极为老实巴交的汉子,根本不会说什么好听话,只干干巴巴说了这么一句,就背过身去,卖力地擦起柱子,擦到亮得能照见人影。
“夏叔,小叶,可快别扫了,难为你们这般上心,午食在这里吃,别跟我客气。”
祝陈愿嘴上说到,直接过去拿走夏小叶手里的扫帚,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头,开裂而僵硬的皮肤剐蹭过祝陈愿的手,有些刺痛,她的手硬得跟握住冰块一般。
祝陈愿下意识一颤,推着她往前走,让她进门去,将手里的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