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拢嘴呢,哪里还要你请吃饭。”
祝陈愿笑得很开心,更多的是宽慰,她哪里能想到当初一心求死的董温慧,不仅绝境逢生,还即将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呢。
她觉得春日可真好,哪怕是背阴的花,都得到了日光雨露,从枯萎到慢慢盛开。
“如果那一天到的时候,我必然亲手给你送一份嫁妆,以后,就不要再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要好好过日子。”
祝陈愿上前拥抱了董温慧,在她耳边轻轻说了这番话。
她忽然泣不成声,“会的,一定会的。”
最后,祝陈愿还是吃了顿午食再走的,走在回程的路上,她走着走着就笑起来。
能够见证一个人向死而生,她如何不高兴呢。
这样的情绪一直延续到她做完食店里的菜,直到米夫人来接她的时候。
交代完一切后,她坐上了马车,只有米夫人在车上,祝陈愿看见她时莫名地有些心虚。
“小娘子近来可好,我最近忙着操持家里头的事情,也没有过来看过你,实在是不应该。”
米夫人客套了好些,才语气低沉地说道:“我们家老米应该也跟小娘子你说过了,他这个人早年间可是个招猫逗狗的顽主,家里头遭了事后,就投身到边关去。哪里想过,现在成了这番模样。到时候小娘子你见了他,别被吓到,也别盯着他看。”
祝陈愿点头,她明白如果眼睛瞎了,身上又有了残疾的话,总会很在意别人的目光,更何况是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如今成了这番模样,更让人难以接受。
她们先到祝家拿酱菜,再赶往曲府。
米师傅在门口迎接两人,一脸愁容,语气又愤愤,故意说得大声一点,“我们回去好了,哪里管得了别人的意愿。他就乐意躺在那床上,饿死他算了。”
也是被府里的曲融折腾地有了怨气,以前脾气就不好,现在脾气越发古怪起来,乐意的时候说话,难受就拿独眼看着别人,横竖怎么样就是不开口。
米师傅自觉也不是没有脾性的人,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的火气在里头呢,谁管他死活,作势就要往外走。
被米夫人白了一眼,她自己上前轻轻推开那扇门,院子里头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光秃秃的,要不就是残花败柳,毫无生机一般。
连丝暖意好像都没有。
里头的椅子上坐着个人,瞧他们进来,就抬起那只没有瞎掉的眼睛看他们,眼里有锐气,可祝陈愿却看他,好像被挖了根的树木一般,失了生气。
整个人干瘪发瘦,好似纸人一般,连喘息声都没有,一道伤疤从左眼上方斜着贯穿到鼻尖,左手的衣袖空荡荡的。
米师傅消了那阵气后,看见他这模样,又忍不住心痛,“我记得你以前就爱吃酱菜,尤其爱吃藏介,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你口味变没变。”
他越说声音越低,打开祝陈愿带过来的三罐酱菜,一罐藏介,专门蒸过的,另两罐是糟萝卜和糟姜方,是她按之前按张娘子写在开头的方子腌的。
米师傅每样都给装了一点倒在盘子里,又拿出一碗饭,走上前去说道:“你要是想吃,我就给你端过来。曲融,别跟自己较劲了,你也是上过战场的,心胸能不能开阔点。”
又忍不住说了这一句,他看见曲融那半死不活的劲就来气,也明白谁摊上这种事,指不定都不想活在这世上了,只能憋着气,差点没把自己给气出好歹来。
米夫人也上前劝了几句,一直呆坐在那里的曲融,望向不远处的酱菜,才扶着椅子缓缓起身,他右脚是跛的,走路并不稳,又不让人扶他,就这样走着坐到桌子前。
他盯着桌子上的藏介,沉默地用一只还算完好的手夹起一根芥菜,直接往嘴里塞。
藏介是芥菜晒干加盐加水后封到罐子里头的,干吃是很辣的,果不其然,祝陈愿看着他整张黝黑的脸都有些发红,下一秒就咳嗽起来,眼角也渗出一滴泪来。
曲融哪怕辣成这样,还是嚼完了嘴里的芥菜,他低头,没有再吃一口。
而是用干裂嘶哑的语气说道:“别看我吃饭。”
米师傅本来还围在他旁边的,一听这话立马双手叉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你当大家稀罕看你吃饭一样,夫人,小娘子我们出去!”
他故意踩着格外重的脚步,拉上米夫人出去,祝陈愿回头看了一眼,大抵这个世上所有用来形容落寞孤寂的词,都能用在这个人身上。
等大家都出去后,曲融才接着尝芥菜,他在边塞二十年,早就换了口味,舌头也不认家乡的味道了。
他哂笑,明明以前最想的就是藏介,可现在呢,吃下去除了辣到呛人,居然什么别的味道都尝不出来。
喘着粗气靠在椅背,遥望头顶蔚蓝无云的天,他眼前却出现了一大片血红色,浓重而又无法消散。
曲融试图用力去挥开那些血雾,散开的雾气后头是坑里成百上千将士的尸骨。
他想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可脸憋得通红,也发不出一个字来。
尸骨上又起了大火,烧得半边天都红得发亮,烧了好久好久,最后只剩下灰烬。
血,都是血,弥漫在曲融眼前的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