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第一次到家里来,能感受到被认真对待。
米夫人给她打下手,祝陈愿已经炒了好几个小菜,到一旁看看炭火上烘烤的鹅炙,这是将切成片的鹅肉串起来烤熟,鹅肉上涂抹的香料在炭火的熏烤下,味道一点点散发出来,里头析出的鹅油滴在下头,发出轻微的声响。
祝陈愿给它翻个面,开始做最后一道菜,鸡丝签。
汴京人爱吃签,不管是羊头签、鹅鸭签、羊舌签又或是蟹签、抹肉笋签等,从山到海,从荤到素都可以做成签。
而签其实就是用一张皮裹住里面的馅料,煮或蒸透了,再进行油炸。
鸡丝签也是这般,鸡肉煮熟撕成丝,放料拌好,处理好充当外皮的网油,将鸡丝和熟笋丝放到网油上卷好用蛋液封口,蒸熟蘸面糊炸到金黄即可。
“米婶,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祝陈愿夹起一个刚出锅的放到盘子里,给米夫人尝尝,看她眼睛一直盯着鸡丝签。
米夫人不好意思接过,她也是馋了,跟小孩贪嘴一般,不过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鸡丝签炸完后颜色属实好看,金黄色且没有焦黑,只用筷子夹起一头,能听见响声,听到声音就能知道这表皮有多酥脆。
外皮裹了面糊,在油里炸制后稍稍有些油腻,里头的猪网油有股很浓的荤油香气,配上鸡丝和笋丝渗出来的汁水,又冲淡了腻味,油腻和清爽搭配得刚好。
米夫人连连点头,好吃的她根本没空说话,祝陈愿看得好笑,自己则去将烤好的鹅炙取下来,装在盘子里,忍不住尝了一片。
烤好的鹅肉表皮通红且微微卷曲,香料的味道彻底渗入到皮肉里,撕开烤制焦透的表皮,嚼上几口,香脆十足,底下的鹅肉烤得肉嫩又汁水丰盈,吃完唇齿留香。
等到人都差不多来齐后,祝陈愿和米夫人才将饭菜都给端上去。
平时冷清的屋子里头,现在零零散散站着不少人,米师傅和曲融站在一起,叶大娘和夏小叶坐在边上,祝清和则跟阿芒两个说话,出乎她意外的是,董温慧和蒋四今日也来了。
两人分开坐在桌头和桌尾,她和董温慧也有一些日子没见过,乍一看,好像脸上长了不少肉,气色越发不错,一瞧就知道最近日子过得很好。
董温慧看见祝陈愿,立马站起来,帮她端盘子。
“最近都难得见你一面,今日倒是碰巧。”
祝陈愿话里有调侃,毕竟她知道董温慧最近在忙什么事情。
“你可别拿我说笑了。”
董温慧一脸的羞涩,毕竟跟她的人生大事有关,她在大家面前羞于启齿,一直到进了厨房,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时。
才羞赧地说:“那天你回去后,转天我就跟堂姐说了,蒋四回去也跟黄老讲了,没过几天就开始走礼。黄老说定亲虽不用置办筵席,但为了诚意,他准备在清明过后这一两天,置办一桌。”
说完这段话,她脸色越发红起来,声音又开始变得很轻,结结巴巴,“你是我和、蒋四之间的…媒人,说是让你坐上头,要我们两个好好感谢你一番。”
祝陈愿没有笑话她,只是握着她的手,很真诚地说:“恭喜,那天我会去的,毕竟我还等着喝那杯媒人酒呢。”
怎么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呢,今日这两件事情加起来,好像打翻了芥辣汁,熏得人眼睛疼,总忍不住想要流泪。
不过两人并没有寒暄多少,外头催促着两人过来吃饭。
阿芒和安安是今日的主客,大家怕两人拘束,东一筷子西一筷子夹到两人碗里,饭菜堆叠地跟小山一般高。
这也是他们两人生平到现在吃过最饱的一顿饭,两个小孩摸摸自己鼓出来的肚子,头一次知道吃撑了是这种感觉,新奇又想哭。
酒足饭饱后,大家都拿出自己备下的东西,今日不单单是吃一顿饭,也是庆祝两个小孩以后不用颠沛流离。
祝陈愿先拿出自己准备的东西,是从春到冬的衣裳,有买的,也有之前勉哥儿留下的,一大袋她全都收拾好带过来。
“阿芒和安安,看看我给你们带的是什么,衣裳有些是我家勉哥儿穿过的,但还是新的,别介意,以后啊,扔掉那些旧衣服,穿上新衣服,日子会好过起来的。”
阿芒茫然无措地摇头,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说不出话来,眼睛前一片雾蒙蒙的。
祝清和送的是纸墨笔砚,他只说了一句,“十二岁读书并不算晚,到时候你来书铺,我教你认字,安安要是想的话,也一起来。”
米师傅夫妻俩送的是一对银镯子和女孩家要用的头花,叶大娘则是自己赶工做的鞋袜。
夏小叶送了一袋子糖,各种各样的,她将糖递给安安,温柔地说:“吃了糖,以后就没有苦日子了。”
而董温慧则买了一堆的玩具,那是她小时候梦寐以求的东西,自己没有玩过,却想买给他们,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希望孩子以后能够开心。
最后是曲融,他什么都没有送,这段日子以来,他想了很久,最想送给两个孩子的就是以后安稳的生活。
只是还需要等等,回甘总是要等苦意过去。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