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迈进了火坑,又不是非得要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给当柴烧,那不是可劲作践自己。看走眼了,那就和离,反正我有银钱,又有娘家,管的别人怎么说呢。”
祝陈愿看着瘦弱且温柔,旁人初次见她,便以为她的性子温柔似水,是一点坎都迈不过去的女子。
其实她从小受到病痛的折磨,那些挨过的针,吃过的药,所有痛到昏厥且难以入眠的夜晚,都让她变得坚韧,更何况后来学厨,学诗经礼义,会丹青算账,也让她眼界没有那么狭窄。
世上并非只有后院。
至少在她心里,自己并不是攀附着男子生存的,也并不是成婚后,他有二心,还要帮着纳妾,养妾生子,她脑子有病才会容忍,除非她也可以养男子,那估计两人才能继续相处。
不过这般惊世骇俗的言论,她也没有说出来过,这世道要求女子三从四德,在家相夫教子,她无法要求别人,便只能让自己闭嘴。
“这真是像你的性子,岁岁,你说得对,世上男子千千万,这个不行就再换,左右又无定亲,只是动心,那就管他呢。”
能跟祝陈愿玩到一起的,也不是什么娇花,且宋嘉盈更不服气,“你看那些画舫上左拥右抱的男人,一个个自己不守夫德,却要求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或是恪守贞节,可真是仗着自己文人有嘴能说会道,有笔能写,就干尽荒唐事,呵,美得他们。”
祝陈愿被她这一番话是彻底逗笑了,世上能有一个姐妹如此懂她,也算是此生之幸。
两人在江边说得畅快淋漓,以至于直到夜深回家后,祝陈愿困得都睁不开眼睛,倒头就睡。
这一番话说明后,祝陈愿也更加的坦然。
隔日晌午,她就在厨房里面忙活,宴请总得摸清人的口味,想着裴恒昭是杭城的,就做了几个杭城菜,其中一个算是她自己拿手的。
叫鲜虾肉团饼。
她用的是青虾,倒不是杭城来的,剥去虾皮,剁成肉末,拿一块猪的肥膘来,煮熟后剁成泥,姜切成小丁,橘皮剪成小片,全都放到碗里。
再拿胡椒、盐、豆粉,上手直接搅和均匀。
等这个弄完,她先烧别的菜,时辰差不多后,再将锅给烧热,撤出柴火来,倒入一点油,上手沾取虾料,按成圆饼后下锅煎。
她在煎的时候,有人轻手轻脚走过来,在后头喊了一声“表妹”,差点没将手里的筷子给扔出去。
转头一看,果不其然是陈怀,祝陈愿差点想翻个白眼给他看,不过一想昨日他也受了大罪,还是关切地问了一句,“表哥,你昨日手没大碍吧。”
陈怀就是特意来的食店,他举起手里缠着白布的手掌,语气莫名,“你觉得我这像是没有大碍的样子吗?表妹,你哥我为了你可真是受了大罪,你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
看他莫名其妙过来,又说些不着四六的话,很不想搭理他,甚至想赶他出去,但转念一想,这样待会儿裴恒昭过来,她不可能上去作陪,眼下不就有个好人选。
一时间,祝陈愿笑意盈盈,看得陈怀心里发毛,她说道:“表哥,你说得极是,我今日还做了你喜欢吃的鲜虾肉团饼,我盛几个,你去外头吃。”
陈怀斜着眼看她,倒也没吭声,直接坐到外间,他只包了手掌心,前面的伤口不算什么,勉强可以用筷子。
鲜虾肉团饼确实是他爱吃的,明州盛产青虾,他从小就好吃这一口,低着头费劲地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尝,猪肥膘放到虾肉里面,不仅没有让虾肉变得荤浊,而是更加细嫩,放了豆粉后,虾饼在煎制时也没有散开。
所以表皮煎制到金黄,色泽好看,且咬下去外酥里嫩,口感香脆。
等他尝完了一个,就听见不远处的祝陈愿语气恳求,“表哥,你看我这么诚心,你是不是得帮我个忙。”
“要不我吐出来还给你?”
祝陈愿无语凝噎。
陈怀开始夹第二个饼,低头说道:“什么事。”
“等会儿,我有个客人要来,就是昨日与你一起打马球的朋头,你看,你能不能作陪。”
本以为陈怀会问,却没有想到,他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只是点头表示明了。
祝陈愿心里生疑,总觉得陈怀知道点什么东西的模样,只是不等她细想,门外就有敲门声。
没等她上前,陈怀一撂筷子,直接上前去开门。
门外的裴恒昭看见开门的是陈怀,扬起的笑容突地收起来,瞬间一点表情也没有。
声音无波无澜地问候他,“陈郎君,昨日的伤已经好得这么利索了吗?”
还有精力在这里蹦跶。
陈怀请他进来,脸上笑容洋溢,“自是托了你的福,不然哪有我的今日。”
裴恒昭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
等进了里头,看见站在一旁等他们的祝陈愿时,倒是没再摆脸色,温和地说道:“今日还是劳烦小娘子了。”
“不劳烦,小郎君,这是我的表哥,他从明州过来看我的,你们年纪应该相仿吧,让他作陪可行?”
祝陈愿隐约感受到两人的微妙气氛,心里暗想,不会是陈怀又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