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错。
蜜煎后的樱桃晶莹有光泽,颜色暗沉,上面都是粘稠的糖浆,失去了新鲜时的艳红,却更甜更爽口。
她默默用筷子夹了一个,沾满糖衣的樱桃只需微微咬下,就能触及到甜意,一点酸味也没有,等咬到果肉,里面软嫩的肉清甜,又让这甜意多了点爽口。
樱桃才刚熟没多久,正是尝鲜的时候,而且看这蜜煎樱桃,也是拿新鲜采摘下来制成的,要价更贵。
祝陈愿看人,不会从光鲜亮丽的衣着上看,也不会从色相皮肉上看,最打动她的,还是细枝末节。
至少,裴恒昭是花了心思的,她的舌头灵敏,大多数吃过的东西只需要尝一口便知道是哪家的。
青梅煮酒是汴京城里七十二家酒馆里卖的最好的那家,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人满为患,得要三更天等在那里才成。
且蜜煎樱桃,就算是她,也不会选择在这时候买,因为这笔银钱花得让人心痛。
更重要的是,他不邀功,也不诉苦,好像就是做了一桌很普通的饭菜一般,只是想请你尝尝。
这让祝陈愿觉得很舒服。
她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心,问他,“所以,为什么要今日邀我呢?”
裴恒昭则不假思索地回道:“因为心里想,便这般做了。”
只是听陈怀说到这些时,很想要见她一面,便做了,哪怕跟他以往坚守的都有相违背,但是后悔,即使搜肠刮肚也不会出现这两个字。
反而,他很欢喜,哪怕只是听她说话。
这下换祝陈愿愣住了,一下子也不知道回他什么,只好干笑着另起了个话题。
等到他带来的东西都尝了一遍后,巳时的钟声才响起,祝陈愿才连忙起身,准备收拾杯盏放到食盒里去。
裴恒昭没动,只是转头去茶亭后面的厢房又拿了个食盒出来,他将食盒放到桌上,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备了两份,这份你带回去给伯父伯母还有弟弟也尝尝鲜,要是不好交代,不如说是我送到食店里的。”
说完那些客套的话,他有些不好意思,眼神直视桌上的食盒,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弱,“听闻酥油鲍螺是现下时新的糕点,颇受小娘子喜爱,我不知你喜不喜欢,也买了一份,放在最底下。”
祝陈愿一时无言,只是深觉他花起银钱来,比她要厉害得多。
这要接过来,可就不是烫手了。
她当下立马拒绝了,“你还是拿回去吧,哪有连吃带拿的,以后还是别费那些银钱了,不值当。”
裴恒昭的算数学得好,又懂钱生钱之道,所以他手上并不缺钱,却也很少花钱。
“值当不值当,不是由花钱的那人说的,若是我”裴恒昭红了耳尖,后面的话被吞进了肚子里。
原本他想说的是,若是我仅凭十几贯银钱就能讨得佳人欢心,那怎么不值当呢。
银钱花的多少,端看是为谁花的。
且有钱却只送廉价的东西,那对于他而言是一种轻贱。
左右,裴恒昭若是真心想要说服人的时候,大抵是没有人能说得过他的。
最后,祝陈愿是一个人出去的,裴恒昭等她走后,才提着两个食盒从小路上走回到停靠的马车边上。
她从里面出来后,走在四下无人的小道上时,才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她一直都明白,两人这算是私会,为世俗礼教所不容,可那又算什么呢,只要她不用来约束自己,这些东西便毫无用处。
祝陈愿怀揣着这样的念头,脸上升起来的薄红很快褪去,神色如常走到了佛殿的门口。
里头正用浴佛水擦拭佛像,人满为患,她哪怕踮起脚来都找不到宋嘉盈在哪。
索性在约好的那棵大树底下等他们几个人,没想到宋嘉盈还没见着,倒是先看到了落单的陈怀。
祝陈愿扭头想装作没看见,陈怀背着手走过来,一开口就是让人惊掉下巴的内容,“怎么,跟那小子见完面了?”
这话的声音轻到在这嘈杂声中只有她能听见。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想了会儿,眼神由震惊变为鄙夷。
“你在想什么呢,我有病啊!你不会以为我跟在你们后面吧,祝陈愿我说你一天天的,就不会把我往好点的地方想啊。”
等他数落完了,才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不过是到了太学怂恿了他几句,本来以为他有贼心没有贼胆,不过这小子上道,真的告假大半夜就去买了。”
祝陈愿觉得这才说得通,又看了这人来人往的,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又不图什么,不过是离开汴京前,为你们两个添一把柴火而已,你可别瞪我,我这么尽心尽力是为了谁,你也不看看,要是他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连半点风花雪月都不懂,有你哭的日子。
我实话跟你说,男的我见惯了,要不是混迹女色多了,大抵情场老手,那东西是信手拈来的。可你瞧他这种愣头青,你就得教他,心里想要他怎么做,就说出来,别憋着。”
陈怀也是心里苦,他也是没想到,教完了一个还得教另一个,这点子家底是全都掏了出来,生怕这一个是愣头青,一个又是喜欢憋气的,两个人到最后还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