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艺。
掺了槐叶汁的面团是翠绿的,叶三姐在军营里干了这么多年,手劲还是有的,将手搓干净后,揪一团面下来,再揉几下,她直接用手穿过面团,无需用刀切薄,反复拉扯面团,直至在手上变成一根根细丝。
大小粗细都得当,叶大娘帮忙烧火,等锅里的水急促地向上冒泡,叶三姐才抖落着面条,全都放到锅里去。
煮好的面捞出来,过刚打上的井水,一遇冷面就四散开来,在盆里沉沉浮浮。
祝陈愿看得仔细,心下赞叹,手法老道,做事有条不紊,最要紧的是干净,
叶三姐开始调酱汁,夹出一小碗面来,大概几口的量,淋上汁拌好后递给祝陈愿。
“小娘子你尝尝。”
她接过,青绿的面条卧在碗里,熟油让面变得油亮,槐叶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明州人嗜鲜,爱其本味,叶三姐做的槐叶冷淘也是这般,不放过多的调料,加点盐巴、醋、麻油和蒜泥拌一拌。
筋道又弹牙的面一入口,先是蒜香咸味,再是那槐叶清香,只可惜还不够冰凉,再放上片刻,等面尝着跟冰雪似的,槐叶冷淘便成了,吃上一碗暑气顿消。
祝陈愿很满意叶三姐的手艺,她放了碗,笑盈盈地道:“三姐的手艺很是不错,合该让大家尝尝。只是暑热,都想吃些凉快的,再打桶井水来,让面多浸会儿。”
“哎!”
得了赞赏,叶三姐脸上隐约露出点笑意来。
等日头渐渐朝西时,门外才有了动静,裴枝月脚刚迈到门槛里,声音就收不住,喊了一声,“岁岁姐,你在里面吗?”
被随后的林颜拍了一下,让她好好说话,裴枝月只能摸摸发疼的脑袋,敢怒不敢言。
陈欢请她们两个过来的,在一旁打圆场,“孩子小,打她做什么,好动点也不算什么。”
“也就你夸她这个性子了,跟个皮猴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生的是个小郎君。”
林颜摇摇头,语气十分无奈。
祝陈愿听见响声,从屋子里出来,见礼后笑着接话道:“林婶你可别说穆穆了,再说下去,她嘴巴都能挂油瓶了。外头暑气重,到屋子里先喝碗凉水。”
站在一旁的裴枝月默默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林颜露出一个笑来,收住自己要说的话,她今日来也不单单是为了吃百家饭的。
和陈欢对视一眼,让裴枝月自个儿去后厨,三人就上了二楼。
坐定后,林颜笑道:“岁岁,你坐下来。现在都已经夏至了,殿试也没剩多少时日。”
她转换了语气,笑意浓重,“我刚和你娘在路上说,若是含章金榜题名,这定亲安排在何时好,她说得问你,是不是愿意结这门亲事。岁岁你也不要害臊,要是还有哪里不满意的,便直说。”
祝陈愿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件事,一时两颊飞红,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陈欢。
“我也算是看出来了,女大不中留,”陈欢摇摇头,接着说:“到时候含章考上,你就在九月初一那日请人过来,只是你也知道,我家里亲戚多,到时她祖父祖母,舅舅表哥都过来,可别说我没事先说好。”
定亲是大事,当然得知会大家一声,不然他们夫妻俩事后会被双方老人给骂的狗血淋头。
林颜闻弦知雅意,她立即接话道:“我哪会怪你,正好认认亲戚,我就按杭城的礼节来可成,前两日请人来作定贴,那日就带着定礼上门。”
“怎么都成。”
祝陈愿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下去,全然无视她,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只能侧头去看窗外,树枝在风的吹动下摇曳,偶有蝉鸣,她看着看着,唇角上扬。
“岁岁,你在笑什么?”
陈欢转过头正好看她一脸少女怀春的表情,打趣道。
她摸摸自己的脸,装作若无其事地回道:“看到贺婶她们进来了,想到等会儿可以吃百家饭,就觉得高兴,阿娘你们先坐着,我去楼下看看。”
等祝陈愿起身走出去,后面就是她们不加掩饰的笑声。
她拍拍自己泛红的脸,自言自语,怎么一点都不争气。
作者有话说:
斗柄南指,天下皆夏。——《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