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的天,一到日头渐落,凉意就会从风里缓缓吹过来,坐在亭子里也不会太热。
几人说趣打闹的间隙,有女使将菜一道道给端上来,还有好几盘处理过的生肉,外搭几个火盆和铁架。
褚小满晌午睡了一觉,没有去后厨,一时好奇,半弯下腰凑进去看生肉,疑惑道:“岁岁,这是要我们自己烤吗?”
“是啊,筵席烧肉得自己烤着才好吃呢,”祝陈愿回她的话,拿起火烛,在火盆前蹲下来,只待炭火冒红的时候,才接着往下说。
“老是等旁人弄好了端上来多无趣,都是那个味道,自己烤的话,想吃嫩些的,或是焦黄的都成。”
她话音刚落,裴枝月立马应和,圆鼓鼓的包子脸上满是兴奋,“我喜欢自己烤着吃,让我试试。”
那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好似立马就要跨步过来。
祝程勉也不甘示弱,他现在个子拔高了,说话也更有底气,立马站起来喊道:“我自己烤的自己吃。”
别人烤的哪有自己好,他默默想到。
“我也自己烤。”
“亲自动手确实颇有趣味。”
宋嘉盈的声音和裴恒昭几乎是一起出来的,生怕比别人慢一步,一个是姐妹,一个是名分暂定的未婚夫,自然要率先表态。
其余没出声的几人默默点头,只有徐培风摇晃着脑袋,脸上露出点难以言喻的神情,“啧啧,你们两个这一唱一和的,我不想动手都不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啊,小娘子,我这个人从来没有下过厨,你可得多帮帮我。”
换来的是两个兄弟面无表情地凝视,和几人的笑声,还有祝陈愿一连串的点头。
炭火还没热起来,大家便先坐下来吃菜,这张石桌又长又宽,男女间也不会挨着,这样同席而坐的场景,倒是颇为新奇。
高兴的日子里,没人特意多嘴说些男女大防的话,并非时时刻刻都得遵照礼数生活。
坐下来都没人先动手,祝陈愿抽了双筷子过来,指着正中间的那盘蟹生,语气轻快,“你们尝尝我做的蟹生如何?正好这两日有早蟹卖,我特意选了腹膏多的江蟹,尝尝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她半撩起袖子,用筷子夹了一块,放到宋嘉盈的碗里,还有边上坐着的褚小满和裴枝月,都没有忘记。
而后停了筷子,让其余的人自己夹着吃,裴恒昭默默收回了递出去的碗,有些失落。
“诺,状元郎,给你挑个大的,赶紧尝尝吧。”
徐培风瞧着他的模样打趣道,还真特意挑拣了个大的,放到他碗里。
旁边褚长隐有样学样,将碗推过来,一副大爷语气,“那就有劳你了。”
“真是欠你的,来,这个最小的给你吃,吃了好补身子。”
“多谢。”
褚长隐从牙缝挤出来这两个字。
大家看着两人斗法,嘴里叼着螃蟹都掩盖不住出口的笑声。
祝陈愿默默低头,只有肩膀时不时耸动,而后才直接上手握住蟹腿,做蟹生的螃蟹一定得是活的,死掉的有股味道,吃起来不美。
她将螃蟹都拆件了,蟹壳虽然还在,却无需咬碎,只用对着蟹腿吮吸,里面晶莹剔透的蟹肉便会跑到嘴里来。
蟹肉特别软,很是爽滑,又没有腥气,盛放蟹生的酱汁里光是料便有数十种,麻油的香,水姜的辛,茴香气味浓烈,加上醋酸,蟹肉尝起来酸中带甜。
要是尝到满满的腹膏,凝结后的膏黄,吸足了酱汁的咸香味,尝起来口感软糯又绵密,口舌生鲜。
一时亭子里只剩下吃蟹的声响,没人再说话,直到炭火的烟气冒上来,随之而来的是灼热感。
宋嘉盈坐得近,往边上靠,拿出帕子擦擦嘴巴,挨着祝陈愿笑道:“季夏时候还烤火的,也怕是只有我们了,都不嫌热得慌。”
“这才叫有趣。”
褚小满一本正经地说,转头自己绷不住,笑了出来。
反正最后就是这一群人,各自挑了自己要吃的肉片或是菜蔬,找了个地方烤起来。
“你往边上让让,也不嫌挤。”
“我要吃羊肉片,你们谁还要?”
“这猪肉的看着才好吃呢。”
大家围在边上,七嘴八舌地说着,乱哄哄的,可亭子里溢满了快活。
暮色四合,晚间的风比午后要来的大,烤肉时倒没有想象的热。
裴枝月握着签子,将肉片放到铁架,撅着屁股凑进去,看得极为认真,另一只手还拿着好几根肉脯,时不时往嘴里塞。
一等到肉片发出滋啦的声音,往里卷起来,她就赶紧拿过来,放到嘴边使劲吹气,迫不及待地将肉片塞到嘴里,两颊鼓起来,使劲咀嚼。
自己烤的肉就是好吃,她眯起眼睛,坐在椅凳上的双脚晃荡。
馋得祝陈勉没烤到满意的时候,还是拿起来吃掉了。
大家各烤各的,在炭火的熏烤之下,肉的香气浓烈,徐培风真没有说谎,他这个第一次烤的人,手生,肉都烤焦了不少。
不过人鬼点子多,巡视了一遍,最后盯上了褚长隐手里的烤肉,秉着兄弟不坑白不坑的心态,趁着他转头说话的时候,一把夺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