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的夏侯渊仍活着,去求情也救不了。
毕竟,就曹丕那点器量,连救过曹操的族叔曹洪都想杀之而后快呢,更莫说是外祖母的亲族了。
经此两次打击后,谯郡丁氏声势已然日暮西山,但未到一蹶不振的地步。
偌大的丁氏一族并非只丁冲这一支。
如另一支丁斐,虽然官位止于典军校尉,但早年同样备受曹操宠信,也没有参与魏夺嫡而受到牵连,犹有复起之时。
现今丁斐早已亡故,其子丁谧便是希望所在。
首先,他很聪明。
在见识过曹丕的秉性后,于曹丕在位期间,他藏身山野隐居,不与人交游。
其次,他颇有心计。
待当今天子曹叡继位且彰显出有容人之器后,他便在邺城故意挑衅曹魏王公,以此让曹叡闻其名;后又彰显出才干,让曹叡觉得他咸有父风、授职度支郎中,由此步入仕途。
但他还是走错了一步。
竟没有选择继续隐忍、脚踏实地做出功绩以期重振门楣,而是与何晏、诸葛诞、邓飏与夏侯玄等人交游、共相题表邀名于世。
也因此被曹叡以“构长浮华”之名,免官废锢。
丁谧的宦海沉浮,本来与夏侯惠诸兄弟的干系不大,因为两家如今已然疏远了许多。
如早年丁氏亡故时,仍隐居的丁谧并没有前来吊唁。
且夏侯惠诸兄弟才是与丁谧有血缘关系的姑子,但他被授职来洛阳后,却是不曾前来拜访安宁亭侯府,而是与夏侯玄走得更近。
现今,夏侯衡作书来言及丁谧,乃是那日夏侯和在入阙之途“偶遇”了他。
也就是宴罢夏侯和归去时,声称需要禀过大兄才告知夏侯惠之事。
“似是听闻稚权已自并州归来,不知果然否?”
是时,他是这么问夏侯和的。
很直接的表露出了,他想与夏侯惠有所交集之意。
故而,夏侯衡在思虑两日后,便径直将谯郡曹、丁与夏侯三家之间的牵绊一一录于书,让夏侯惠参详后,自决是否要与丁谧会面。
之所以没有直接帮夏侯惠做出决定,是因为他仍念外家之情,但又恐自家六弟的仕途被牵连了。不管怎么说,丁谧身份本就敏感,还是被天子罢黜且禁锢了。
细细看罢书信,夏侯惠随手扔进了火塘中,耷眼捻须沉吟。
对于是否要见丁谧,他也很纠结。
倒不是担心自己的仕途会被丁谧牵连,更不是念及了母族血缘牵绊,而是再次觉得自己似是疏忽了什么——彼丁谧骤然想与他有所交集,犹如傅嘏陡然对他很是亲善一样,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其中缘由是什么。
再者,丁谧素来与曹爽亲善啊!
因为夏侯玄的关系,曹爽与大部分因浮华案而被禁锢之人皆有交集,且相处颇为融洽。
所以,先前都不往来的丁谧是出于什么缘由、居于什么目的,倏然便来寻自己呢?
曹爽与自己不和,已然是京师人尽皆知了,丁谧都不担心与他有了交集后,会迎来曹爽的不满、进而让彼此之间的情谊不复、分道扬镳吗?
甚奇哉!
沉吟了好久的夏侯惠,仍没有揣摩出丁谧的意图来。
更没有理清楚,自己为何陡然就变成了他人愿意“亲善”之人了?
或是说,世态本就炎凉,只要自身的实力强大了,就会发现身边所有人都会变得和蔼可亲、亲善友爱。
但他如今仍人微言轻啊!
“夫君何所思?”
一记轻声发问打断了夏侯惠的思绪。
待循声而顾,才发现细君王元姬正站在旁边,有些关切的注目着自己。
似是,她已然进书房有些时候了。
“倒也无紧要事。”
笑着伸手拉她比肩而坐,夏侯惠也不隐瞒,“就是有个多年没有交集的外兄,倏然邀我相聚,令我弗能解其意,亦有些举棋不定。”
“外兄?”
闻言,王元姬侧头略略想了下,待眼睛扑闪扑闪了几次后,便莞尔发问。
“彼可动摇夫君心志否?”
就凭他?怎么可能!
夏侯惠当即摇了摇头。
“彼可祸及夫君仕途否?”
那倒不至于,天子曹叡这点器量还是有的。
夏侯惠再次摇头。
“彼若有求,夫君将悖意予之否?”
自是不会的,彼此都不往来那么久了。
夏侯惠眉目舒展,含笑摇头之际环手搂住了身侧人。
“如此,夫君何所惑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