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读。
待看罢了,将上表传阅众人时,还大笑畅声作言,“御吴重器、国之干城,满卿当之无愧也!稚权骁勇,射杀贼将,亦不负朕厚望也!”
夏侯惠?
闻言,秦朗与夏侯献很有默契的斜眼对视了一记。
只是上表刘放在看读,且还要依次传阅陈矫与蒋济后才能轮到他们。
所以,待他们知晓事情缘由时,刘放蒋济等人已然举盏为天子与社稷贺,并顺势讨论起了贼吴此番受挫后,今岁是否还会出兵的可能。
关乎这种话题,他们现今只能旁听、没有插嘴的份。
只不过,这种即兴群策也不会有定论。
毕竟他们都知道江东君臣的秉性与行事风格,是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的。
群议了片刻后,侍中陈矫倏然发出了一记感慨,将话题给引开了,“昔日武帝每每临江伐吴,常有‘恨不早用陈元龙计,而令封豕养其爪牙’之叹。今广陵一战,若陈元龙九幽之下有知,必心慰矣!”
也让诸人都陷入了沉默。
陈矫的感慨,是武帝曹操与陈登的一桩旧事。
昔日两次在匡琦城击败江东后,陈登还建议曹操增兵来广陵郡驻守演武,与淮南成呼应之势,为日后进攻江东作绸缪。
可惜的是,曹操没有采纳这个方略。
因为那时候官渡之战爆发,正值曹操的生死存亡之际。
大河南北对抗,鹿死谁手尚未知,他当然没有精力顾及江东,更没有多余的兵力遣去广陵经营。况且,从战略地域上出发,就算战胜了袁绍鲸吞了河北,曹操也会率先将兵力转去征战关中、荆州等地,江东是排在很后面的。
因此,曹操将陈登转去任职东郡太守,暂时放弃了广陵、江东这个三线战场。
想着调离陈登,让淮浦陈家与江东孙家的战事消弭下来。
这样的做法,在当时是很正确的。
因为对于江东孙家来说,攻伐刘表报父仇、占据荆州全据大江天险才是首要的。如若不是陈氏一族几次以广陵为基地觊觎江东,孙家根本不会对广陵用兵。
只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罢。
仅是做出决策的十年之后,曹操从江淮进军江东就毫无优势可言。
且还不取蒋济之言强制迁徙江淮之民,导致十数万百姓逃入江东,让他每每驱兵临江皆无功而返,也由此发出了“不听陈登之言,导致江东坐大”的悔恨之言。
现今陈矫的倏然有感,其实就是在隐晦的向曹叡谏言——既然满宠都将江东在广陵郡的经营悉数夷平了,中原与北方也都无有战事了,那是否该复行陈登旧日之计了?
曹叡今日饮了很多酒,但并没有醉意。
故而他也知道陈矫的意思。
所以他陷入了沉默,细细思虑遣兵复广陵郡、以图江东的可能。
蒋济也在沉默着。
他不是没有看法,而是不需要作言。
更因为天子曹叡知道,他会极力附和陈矫的建议。
身为江淮人的他与广陵人陈矫一样,都很期待着魏国能早日将江东攻灭,好让桑梓迎来安宁的生活。
但刘放没有持续沉默。
他在曹叡还没思虑有决的时候,就出声打断了曹叡的思绪,“陛下,今岁蜀兵将出。贼吴于我魏国,贼也!逆蜀于我魏国,死生之敌也!”
这句话让曹叡瞬间有了决定。
是啊!
江东没有与魏国争夺天命的资格与实力。
但巴蜀有资格!
汉室苗裔刘备建立起来的巴蜀政权,是对魏国代汉而立的天命带来冲击。
一旦让蜀兵占据了关中、进入了长安,那么汉室四百年积累的威望,会将魏国承天命之说击碎!会在天下士庶的心中种下一颗“汉祚不绝”的种子,会让魏国迎来板荡。
抵御蜀兵,才是当务之急。
复陈登旧日之计、经营广陵以绸缪攻伐江东
且缓缓罢。
至少,在击退蜀兵之前是不行的。
“嗯,朕知矣。”
先冲着刘放点了点头,天子曹叡又目视着陈矫,轻声宽慰道,“事有轻重缓急,陈卿之意,朕亦知。待他日时机成熟,朕必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