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他念及的夏侯惠,此时才刚刚进入淮阴县地界。
不是他故意拖延行军速度。
而是路途实在有些远,且还因为是走水路的干系,让许多不善水的士卒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晕船状况。就连他自己也都被船身晃得头昏眼花、四肢酥软。
嗯,他也不善水。
可能十四岁那年泛舟洛水,“差点”溺毙的缘由,他对行舟水上有一种本能的抗拒。
如此,为了保障自己与士卒们的战力,以及提防经过淮陵县那段小湖泊密布的水道后世的洪泽湖时被吴兵埋伏的危险,他只能让操舟船的士卒放缓速度,且每天入夜都要上岸露宿于野,让士卒们缓解晕船症状。
不过,来得晚也有好处。
他在沿途之上,遇上从淮阴城内逃出来的散兵游勇了。
那是因为吴将唐咨掳掠村邑,让些许桑梓被劫掠的郡兵在城池易主后,不愿归降江东,趁着混乱之际逃出来的。
得悉了最新军情的他,有些难以取舍了起来。
淮阴城被江东占据,也就意味着先前满宠的将令直接作废了。
若复遣人归去请示满宠,那是耽误战机。
而若依着常理,同样知道天子曹叡已然御驾亲征在路上的他,此时此刻就应该弃舟船北上前往淩县,协助当地驻军遏制吴兵继续北上的意图,坐等洛阳中军来救援即可。
况且,他就督领三千士家新军而来,赶到了淮阴城后,也没有收复城池的可能
只是
他又有点不甘心。
从春耕时节就开始积极备战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引兵出来,怎能跑去淩县内龟缩等援兵呢?对赎士家军籍万分渴望的士卒们,也不想空劳一场啊!
是故,他想了想,便将麾下三个千人督招来计议。
历经过广陵之战后,他们三人的官职都迎来升迁了,苟泉与焦彝都被授予校尉,而麾下有三百可操舟船的邓艾,更被授予牙门将之职。
官职的升迁,不仅让他们对未来充满期盼,还变得胆大了起()
来。
当夏侯惠才刚刚说出引兵前去淩县协助守城的时候,他们三人竟异口同声的劝阻不可。
“将军,士卒皆愿死力,是为军心可用啊!此番我等不远数百里而来,若前去协防淩县,岂不可惜。”
这是焦彝劝阻的话语。
而他话语刚落下,苟泉就紧接着点头附和,语气殷殷,“子叙言之有理!将军,我等岁初才被庙堂嘉奖、天子盛赞,且天子御驾将至矣,我等若临阵而不死斗贼吴,岂不是有负天子隆恩?”
有口吃的邓艾,则没有那么多话。
但他却是最为直接的。
双眸炯炯发光的他,脸上带着一缕热切,直接提出建议了,“将军,贼吴不知我军来,若我等弃舟潜行东去,伏于贼吴归路,必有所获!”
好嘛,去淩县是不可能去的了。
夏侯惠感受着他们三人炽热的目光,再回想起从寿春临发时,众士家皆笑颜振臂欢呼、闻战则喜的场景,心里也有了觉悟。
何况,他自己也不甘心啊。
“士载,你挑十数身手敏捷、目力甚好的士卒,靠近淮阴城看看状况。”
沉默了片刻,他让所有士卒弃舟船上岸之时,还如此下令道。
“唯!”
十分亢奋的应声,邓艾直接转身小跑而去,脚步之急切,像极了新婚入洞房。
“子叙,让士卒们用食、休憩,抓紧时间缓解晕水症状。”
“唯。”
朗声而应的焦彝就稳重多了,虽然脚步也同样很轻快。
“将军,那我呢?”
而迟迟没有被吩咐职责的苟泉,脸上有些迷茫,催声发问。
也让刚席地而坐想阖目养神的夏侯惠,不由有些好笑,想了想便说道,“若闲不住,便去帮协子叙吧。”
“唯。”
半个时辰后。
邓艾急匆匆奔来,“将军,贼吴裹挟黎庶上船,顺流而去!似是将罢兵。”
跑了?!
难道他们探悉洛阳中军来援了?
倏然起身的夏侯惠,眼光不停闪烁。
而邓艾接下来一句话,则是让他顿时眉目舒展,“将军,淮阴城犹是魏字旌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