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继了,稚权可作上疏,朕让公卿共议之。”
天子曹叡在心中对夏侯惠做了个评断。
是故,他如今心中的所思,是在感慨着先前周宣对夏侯惠的评断。
他也知道夏侯惠知道这点,所以知道夏侯惠所言的赋税高,是指黎庶百姓被摊派了。
而是文帝曹丕存活在世的子嗣很少,孙辈更少,让他根本没有没得选。
在讲述罢自己所思后,夏侯惠还如此作言,“惠窃以为,民安则国泰。武帝创业之时,天下失纲、百姓离乱,故而彼时屯田制乃善政也。今我魏国已然代汉承天命,中原腹心之地靖安,当思广布恩惠,以令黎庶颂我魏国之善也。”
天子曹叡带着感怀,很是欣慰的赞了句。
从君王与社稷的角度出发,两者之间其实区别不大。
夏侯惠轻声作答道,“废屯田制放客归民籍,乃善政也,此恩非臣子可得之。”
不过,对于他的让步,夏侯惠不假思索便回绝了。
轻轻颔首而应,夏侯惠说道,“今陛下已然令雍凉、荆襄等地驻军广开沟渠、大兴军屯,力争戎卒自给自足,如此,日后征伐所需不乏也。且如今我国屯田之政日渐崩坏,可征收入国库之粮属实不多;不若将屯田客放归民籍,让其为国增缴赋税,虽数量少了些,但胜在民心归附!民心附,则社稷安也!”
另一,则是他想拿“轻赋税”做个引子,对整顿屯田积弊与士家变革之政做个补充。
或许那两颗倒下的大树,乃是指已故的曹休与曹真呢?
“稚权有心了。”
但并没有发作,更没有让不满的情绪爬到脸庞上,而是淡淡的问了句,“此言何解?”
正事说罢,二人复叙了些闲话,夏侯惠便告退出宫了。
闻言,天子曹叡怫然不悦。
因此,他才想着请曹叡亲自来提及此事,让黎庶们念曹叡之恩。
之所以提及这点,缘由有二。
出发的初衷,是百姓在以实物缴纳赋税时,不乏以湿谷增重、以次充好之事,让官府利益受损。但改为五铢钱缴税后,就让世家豪右有了剥削黎庶的机会。
而在工商等赋税上,魏武曹操也规定“除池御之禁,轻关津之税,皆复什一”,允许百姓下河捕鱼,允许商人开发生产,工商业者的税率始终保持在百分之十的基础上。
而是地方州郡的屯田校尉与世家豪右已然食髓知味,不会因为庙堂的一纸诏令而遏制贪婪之心。
其次,废除了屯田制后,所有登记在册的田亩都可以依录追回来。可以名正言顺的,让先前那些侵吞田亩的世家豪右付出代价!
“此事且先如此吧。”
或许,他也只能试试如何减少各种杂税、省息徭役了。
也因为夏侯惠那句“恩出于上”的谏言,让他觉得可以将之从梦境的“三棵大树”中摘出去了。
相当于黎庶们缴纳了两次赋税,一次是给官府、一次是给世家豪右。
如此,就形成变相的摊派。
这些人被封侯授高官赏田亩等成为新的权贵,而他们子孙继承了父辈遗泽后,也大多都将心思放在了经营家业、树立门楣之上。远的不说,以夏侯惠为例,仅是他分到阳渠西端的田亩产业,就比夏侯渊在发迹前的身家丰厚多了。
怎么,连你都开始有私心了?
才刚成亲立业就开始谋身为上,不愿意为朕当马前卒与公卿们博弈了?
也终于出声打破了沉寂,“稚权之意,朕知矣。只是此事当徐徐图之,不可贸然为之而诱发动荡。”
这次,天子曹叡久久无言。
但自文帝曹丕之后,此制度就崩坏了。
而最后一颗从魏阙之上茁壮成长起来的大树,应是指魏国王公之后。因为他已然开始挑选近支宗室小儿了,打算要收养为嗣子,作为魏国储君来培养了。
他觉得屯田制已然不合时宜了。
而且我还知道,历史上司马炎废除了屯田制非但没有粮秣之忧,还因此得了民心!
“回陛下,惠思虑过。”
让州郡地方的郡守县令严查,以求“无令强民有所隐藏,而弱民兼赋也”。
而在阳渠西端坞堡耕种的四十余户徒附佃户,不就是与国争利、藏匿人口的现实例子吗?
所以,如今的曹叡,根本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他在沉吟片刻后,才肃容发问道,“稚权可曾思虑过,若如废除屯田制,我魏国他日征伐恐将有粮秣难继之忧?”
“陛下,惠窃以为,此事陛下当自与公卿谋之,惠不宜作上疏倡导。”
而且规定“田租增产不增税,户调增人不增税”。
“回陛下,乃是恩出于上耳。”
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魏国的赋税制度,是武帝曹操时期定制的。
不是杨阜玩忽职守。
夏侯惠谏言的整顿屯田积弊、推动士家变革以及天子门生,不都是引发了庙堂的争端吗?
且他还下放权力让士族世家坐大了。
而天子曹叡则是独自枯坐在湖心小亭内,目光迷离的看着那些自由嬉戏的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