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敲了下他脑壳,想帮着自己这徒弟的榆木脑袋早日开窍,语重心长道:“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这三日,你以为是她留给叶文茂父子细细思量的吗?是她留给这城中,尚有一丝热血的有识之士的啊。”
少年吃痛,捂着额头道:“师父,您认识她许多年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儒生摇头晃脑地说:“她是个只讲小道理的人。”
少年认真问:“什么叫小道理?”
“做人的道理。”
“啊?”少年大感匪夷所思,“做人也叫小道理吗?!圣人也只是在导人向善,做个好人吧?!”
老儒生沉吟道:“在他们眼里,是的。或许是站得太高,看底下的人如同一把密密麻麻的沙砾,踩着都嫌硌脚,就觉得
小道理不重要了吧。”
徒弟擦了把鼻涕,憨厚地笑道:“那她人还怪好的嘞。”
老儒生朗声大笑:“哈哈,天下是有许多人这样说她。可骂她的人也不少。这些年她走过的地方,哪里都是毁誉参半。”
“走吧,收钱去咯。”老者随手从怀中摸出银钱,拍在桌上,“店家,结账。”
摊主捡起碎银,忙追上去喊道:“多了客官!”
老者背着药箱,甩甩手:“今日财神临门,多的也送你了!”
一人不急不缓地朝叶府走去,经门房通报,走进前院。
刚穿过一段错落有致的亭台水榭,叶文茂已从回廊上匆匆赶来,远远便朝他们伸出双手,高喊道:“周神医!”
他乱头粗服,身上血衣还未来得及更换,仿佛一日之内苍老了十年有余,哪里还有前日的意气风发。
叶文茂用力握住老儒生的手,半是请半是拽地将他往里屋带。
老儒生忙道:“老骨头了,急不得急不得。”
人还没迈进屋子,已听见叶观达鬼哭狼嚎的骂声:“我要杀了宋回涯——我一定要杀了那贱人!”
叶文茂闻言亦是眼眶发热,心如刀绞道:“儿啊,爹知道你委屈,爹知道。”
“爹,我错了……”叶观达的表情一时惨痛,一时癫狂,一时痛泣,一时又开始嘶吼,仅存的手死死抓着父亲,好像是只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我应该早一步杀了她!无名涯的时候我们就该去一起杀了她!”
“好了,好了。”叶文茂按着他的胸口,竭力想叫他冷静。
老儒生默不吭声地上前,打开药箱,从中抽出银针。
叶文茂观他神色,忙叮嘱道:“周神医,轻一些!”
老儒生慈祥点头:“当然当然。”
他声名在外,叶观达也不敢再发狂,安分躺了下去。
叶文茂遣散下人,别过脸,不忍去看儿子身上的伤情,伤怀过后,深思熟虑地道:“明早我就将你送出断雁城。”
“什么?”叶观达憋屈大喊,“难道就那么算了?!”
“我们断雁城里没有能阻得了宋回涯的高手。你又重伤,为父护不住你。她铁了心要杀谁,连谢仲初那等人物都得讳其锋芒,你做什么自寻苦吃?她那日的剑术有多快,你还没吃到教训吗?”叶文茂激动得面皮抖动,“她根本就不是人!”
老儒生暗暗点头。
叶文茂调整着呼吸,解释道:“我送你出城,宋回涯定会追去。她那人素来狂妄,言出必行。我已请了几位江湖老友,三日之内,虽到不了断雁,但可与你在半途接应。我再把门中一应高手都让你带上。宋回涯若是知难而退,我再另做考虑,她若非要自掘坟墓,我便让她血债血偿!”
叶观达心潮澎湃,残忍笑道:“好!好!!等我抓住了她,我要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