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去了。
他蜷缩在茶肆的草棚下,晒着太阳,在乱世中啃着泥沙,与路旁野狗的尸体一样等着溃烂。
又一年秋至,他发现许多江湖人在往北面涌去,频繁地提及同一个名字——“宋回涯”。
季平宣再次爬起来,舀着水洗干净脸,开始自己的第二段征程——去往苍石城,追逐一个不认识的人。
他深知这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念头,也愿意横渡险滩,万里跋涉。
只是这一次,历来死寂的旅途中多出了一些别的声音。有人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那郎中靠谱吗?扎两针就走了啊?”
“谁让你们给他灌了那么多药,再喝几贴,人要烧死了。”
“若
不是我吊着他的小命,他已经死了!()”
那可真不一定。?()_[(()”
“宋回涯,你这人是专吃驴肝肺的吗?”
脚步声渐远又渐近,去门口绕了半圈,回到床前。
梁洗压着嗓子小声问:“这里究竟安不安全?别是那郎中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群护院进来拿人。要不我先把那郎中扣下?”
宋回涯说:“宽心吧,他是我师弟的人。”
梁洗咋舌道:“你怎么那么多师弟?”
宋回涯怅然一叹:“是啊,我现在也不知道我究竟有几个师弟。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一句,写给自己看的书,千万别不说人话。”
梁洗靠在床柱边,无所谓地道:“老娘不识字啊,你又在说什么浑话?”
宋回涯:“哦……这样。那与你无关了。”
梁洗耳根难得清净,怪不习惯的,侧了个身,望向桌旁的严鹤仪,消失许久的良心里生出些微不足道的师徒情,粗糙地关心了句:“往日舌头跟成精了一样,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我与你是白费口舌。”严鹤仪高冷地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她,“别说是成精了,我就算是舌灿莲花,你又听不进半句。”
梁洗想起他唇角新长的水泡,善解人意地道:“也好。你话多得嘴皮子都磨破了,好好歇歇吧。”
“你——”严鹤仪倏然回头,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在抽痛,凄厉吼道,“梁洗,你早晚要把我气死!”
他眸光下斜,发现季平宣已经睁开了眼睛,惊道:“你醒了啊?”
梁洗弯下腰,确认少年不是回光返照,钦佩道:“你小子,命可真大。祖坟冒过青烟吧?”
季平宣目光涣散地盯着床顶的雕纹,半晌没能反应过来,直到梁洗伸着一根手指在他眼前近距离摇了摇,才眨着眼睛,循着方向转过来。
宋回涯托着下巴,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垂眸看着他,慈和笑道:“你一直在叫我名字,叫得我都心虚了。找我是要做什么?”
季平宣屏住呼吸,想坐起来,又被梁洗按着肩膀推了回去。
他等了几年,才做到这一个美梦,心中不觉起伏,可眼泪已不受控地泛滥,不管真假,从衣服夹层里取出信件,颤抖着交到宋回涯的手上。
宋回涯狐疑接过:“什么东西?”
“我爹——”季平宣喉咙发不出声,清了清嗓,才能吐出几个字,“证据——冤枉!”
梁洗糟心道:“你有证据,也不该交给宋回涯吧?她自己还罪名加身,泼天的黑水洗不干净呢。不如找我。”
季平宣只注意着宋回涯的表情,听不进旁人的话。又朝她推了推,恳求地叫:“宋回涯。”
宋回涯审慎地打开,做足了准备,看到的一刻还是愣住了,视线从上之下,又从下至上扫了数遍,然后复杂地盯着少年。
季平宣坦然失色,仰起脖子,面皮抖动着问:“怎么了?”
宋回涯抚平纸张边角处的
() 褶皱,手指按在因血迹而模糊的笔墨上,委婉问:“你有给别人看过这封信吗?”
季平宣摇头:“没有。”
他不敢泄露任何行迹,曾拆学过几个字,拿去问路人。可盘平城的杀手紧追不舍,他亦不敢冒险。
“‘平宣我儿’?”宋回涯说,“这不是什么证据,这只是你父亲写给你的信。”
季平宣失声叫道:“不可能!”
他拿回信纸,手指太过用力,将本就脆弱的纸张捏出了个洞。
他害怕得全身发抖,视野模糊,胡乱指着几个位置,想抓住什么道:“平宣,念,报仇,回来,这是盘平。是不是?还有这里,二,什么墙下……”
这些都是他数年间,谨小慎微认出的全部的字。
宋回涯耐着性子与他解释:“他是让你离开盘平,出去娶妻生子,再念两年书,学几个字,不要再想着报仇。你父母的尸体他也不知葬在何处,不过他悄悄留了两身衣冠,在城外给他们立了个座坟冢。他还给你留下一笔钱,就藏在东墙的水缸底下。若你能回来,记得小心城中的耳目。实在不行,就别回来了。”
季平宣硬撑着坐起来,这次梁洗没拦。
他逐字逐句地读着那些他并不认识的字,眼神中的火几要将那薄薄的纸张烧出一个洞。
宋回涯拿起手中的第二页信纸,扫了一遍,缓声道:“他说,自己确实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