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 逮君拾光彩

宋回涯刚一拿手 , 那头谢仲初便如惊弓之鸟落荒而逃了 。

他该是对此地机关稍有了解 , 脚下施展轻功 , 似是不敢点地 , 多在两侧墙壁之间借力 。 那身黑衣在石道中裹着风声遁入暗处 , 活像只在幽深洞穴里左右低飞的蝙蝙 。

宋回涯听着身后传来的闷声 , 手指敲了敲刀鞘 , 终是没有去追 。

付有言跌坐在地上 , 脸上似哭非哭 , 似笑非笑 , 耸动着肩膀 , 怪声大笑道 :“ 那些财宝 , 能换来什么呢 ? 我不明白 。 世人横戈换白头 , 最后不都是荒冢枯骨 , 难道埋在全山银堆下 , 能多活一辈子吗 ?“

他振着胸口 , 面上迅速泛起一种了无生气的青白 , 浑身颤栗不止 , 人好似被抽走了骨头 , 软绵绵地缩成一团 , 伏倒下去 。

他左手支撑了下 , 整条手臂的肌肉都抽搐起来 , 撑不起身体的重量 。 额头无力贴着手背 , 眼泪落在青石板上 , 花白的视线中放大着那泗涨的一团水渍 , 声音小得只他一 .

能听见 。

“ 一纸八行 , 一行六七字 。 多少人一生图求 、 作为 , 凑不满一张纸 。 触目惊心的 ,

皆不过钱 、 权二字 …... 哈哈 …...“

那水光中似乎倒映着诸多人的影子 , 迷离交错 。 许多讥诬的话到了嘴边 , 最后还是没能出口 。 如他身体里的五脏六腑 , 正经历一次次的刀削 , 一动作便疼得他几乎失去理智 。

到后面脑子全然空了 , 仅剩下一个念头在不停地打转 , 充作他绝望下的一根浮木 : 都是骗他的 , 只是骗他的 。

宋回涯一手按在他脖颈处的经脉 , 几次没能把到他的脉搏 , 对他现下这状况束手无策 , 心惊下将人放平在地 , 指住他的下巴 , 以防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 在他耳边频频叫道 : “ 付有言 ? 付有言 1“

付有言偶尔能睁开眼 , 眼睛里死气沉沉 , 听着她呼唤 , 瞳孔微微转动 , 下意识地寻找着高处光源 , 才好似从阴间一点点勾回魂魄 。

宋回涯见他清醒过来 , 松开手忙声问 :“ 你身上有没有药 ?“

付有言摇头 , 长发被汗水打涨 , 一缕缕地黏在脖颈上 , 那水雾迷蒙的眼睛 , 一会儿在看她 , 一会儿又飘远 , 濮朦胧胧的 , 仿佛还陷在疼痛产生的幻觉里 。

宋回涯用衣袖给他擦了擦脸 , 见他这般病疙来势凶猛 , 才意识到他先前所说并无夸大 。

付丽娘守在这木寅山庄 , 不过是一日日等着儿子死期将至 , 这般将人悬在梁上干刀万剑的澡味 , 难怪听付有言说一句 “ 死 “, 人就要疯魔了 。

宋回涯走到闭合的石门前 , 拿手叩了叩 , 斟酌着道 :“ 夫人 , 你若还在 , 但请出来一见 , 小郎君生病了 。“

她顿了顿 , 又道 :“ 母子间哪有那般重的隔阀 , 不过是一场误会 。 我现下去追谢仲初 , 你可以出来将他带走医治 , 我不会阻拦 , 亦不会以此要挟 。“

里面无人说话 , 只她一人在自言自语 。

宋回涯蹼了两步 , 又道 :“ 我知夫人先前所言不过都是违心之话 。 如夫人所说 ,

付尽青春 , 来换金银俗物 , 能有何用 ? 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 夫人不必因我与小郎君置气 。 血缘至亲 , 数十载朝夕相伴 , 岂能一言割断 , 还请出来一叙 。“

对面仍是一片死寂 。

宋回涯站在石门前趾蹭不定 , 摸不准付丽娘是否还在 , 不敢轻易离去 。 那边付有言虚弱出声 , 说道 :“ 不用了 …...“

那一阵毒发该是过去 , 他已能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 此刻靠坐在墙边 , 粗重地喘息 , 朝她伸出手 。

宋回涯快步过去将他扶正 , 见他面色好上许多 , 跟着在他身边坐下 , 让他靠着 , 解了兵器放在身侧 , 说 :“ 你娘是心灰意冷 , 所以一时偏执 。 不是真的恨你 。“

付有言神情木然 , 不知是否有听见她的话 , 呼吸慢慢平顺 , 情绪没有先前那般激动了 , 只放在腿上的双手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

他歪过头 , 轻声问 :“ 我与你也才第一回见面 。 先前那石板坍塌 , 你为何要先救我 ? 如若我扭头走人 , 你怕就死在下面了 “

宋回涯理所当然地道 :“ 我答应过你 , 要带你上去 。“

付有言神色恍惚地问 :“ 承诺那么重要吗 7“

宋回涯悠然道 :“ 承诺不一定重要 , 但是无愧于心 , 很重要 。“

付有言喃喃说 : “ 其实我不值得的 。 谁为我 , 都不值得 。“

宋回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