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洛神医的名号在洛阳城内可谓家喻户晓。
不少达官贵人都会上门问药,其中就包括魏国公夫人佟慧娥。
佟氏乃是魏国公续弦,为国公府先后诞下了次子于柯、长女于瑶和四子于杨。
只是于柯在胎中就有先天不足之相,太医都说这孩子生下来也养不大。
佟氏硬是在床上躺了八个月,咬着牙不肯将胎儿落掉,终是有惊无险地生下了一个男婴,却也正如太医所说般瘦弱不堪。
佟氏对这个孩子有着特殊的感情和执着,大小之事从不假手他人,一力亲为,总算磕磕绊绊地将他养到了十五岁。
本打算再给于柯补补身子,就能娶妻生子了,不想她重金从洛神医处求来的方子竟成了催命符。
几服药下去,于柯的身子急转直下。
待佟氏心急火燎地去寻人,那洛神医早已逃出了洛阳城,没了踪迹。
魏国公府这三年没少撒银子,就为了抓到眼前这个蜷缩在地不停发抖的人。
眼见于柏目露凶光,郑世彦满意地问道:“如何?这个新婚贺礼可还满意?”说完又戏谑地看向呈弓。
呈弓脸黑如锅底,大步过去,一把将那人的脑袋提了起来。
从上到下扫了一圈,最后盯着那两撇八字胡,额头青筋直跳,咬着牙道:“果然是你,洛神医!”说完一拳头就砸上了那人的鼻梁,顿时血花四溅。
郑世彦看向身侧之人。
于柏依旧笔挺地坐着,只是那张沉寂如墨的面孔如今正弥漫着萧杀之意。
这边呈弓挥拳如雨,那边显章正端着新茶出来,冷不丁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差点就把茶壶给扔了。
只见呈弓将一人摁在身下,抡着拳头左右开弓,直打得那人口吐血沫,最后还不解气地补了一脚,直奔胸口要害。
那底下的人伸了伸腿,抖了两下就不动弹了。
武安侯世子坐在一旁看好戏,摇着头道:“看来是断了几根肋骨。”
显章一脸的疑惑,看着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人到底是谁啊?
呈弓打完了人,脸上没了方才的狠戾,见他好奇地看过来,也不作声。
显章心痒难耐,待放下茶壶,到底自己凑过去,伸长了脖子看。
只是那人的脸已被打得双眼乌青,鼻梁歪斜,满脸是血,一口牙似乎也松了,嘴角不住往外渗血,一张脸不成个人形。
显章砸吧着嘴道:“你这下手还是一贯的狠,打成这样就是亲妈来了也认不出来了,这人到底是谁啊?”
“洛神棍。”呈弓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
显章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震惊过后是惊喜,惊喜过后就是惊吓:“你小子这下手也太没个轻重了,这人不会死了吧,要是打死了可就太便宜他了!”说完俯下身子探了探,心里虽明知呈弓不会下死手,还是得确认这人还有口气才能放心。
郑世彦一边倒茶,一边戏谑道:“呈弓小儿,爷有没有骗你?这礼要是送在你们爷的好日子上,那花堂还不得成了菜市口。”
呈弓绷起一张脸,没说话,但那表情显然不怎么好看。
郑世彦又面向于柏笑问道:“如何?这个新婚贺礼可还满意?”
于柏拱手向郑世彦道谢,语气里带着十足的郑重,却也生硬:“此事多谢武安侯府相助,改日必定登门送上谢礼!”
郑世彦闻言,笑容渐敛,心中不禁泛起酸涩。
昔日好友竟已是如此疏离!
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
石桌旁的二人,四目对视,眼中均带着几分淡然与陌生。
“谢礼就不必了!” 郑世彦淡淡地道,“何况这人也不是我逮着的。”
于柏闻言蹙眉,转头看向他。
郑世彦玩味一笑:“人是我今早儿抢来的!说起来,这柳家真真好本事,竟能抓到魏国公府都抓不到的人,只是把人悄悄地养在城外的庄子里,不知安得是什么心!”
人竟是柳家抓的,他不禁想到那个清冷通透的女子,捏紧的拳头有些松开。
三个月后就满三年了,说到底,是魏国公府亏欠了她。
闭了闭眼,于柏按耐下胸中的怒火,虽然他恨不得立刻就把地上的人拆皮抽筋。
当他再次看向郑世彦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自持。
郑世彦眼皮子跳了跳,目光在于柏清冷的脸上打了个转儿。
于柏沉声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郑世彦故作悠然地道:“你的人,我的人,还有柳家的人。”
“如此甚好。” 于柏随即吩咐身侧侍从道,“呈弓,把人送回柳府,转告柳家,权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
郑世彦闻言一楞。
于柏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吩咐道:“路上记得谨慎着些,别再被人抢了,这人的脑袋好歹也值个一千两银子。”
银子,这是在暗讽他武安侯府见利忘义吗!
郑世彦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望向于柏的目光不掩犀利:“我武安侯府,可不缺那一千两银子!”
“如今的武安侯府确实不差那点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