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凉终于收了匕首,他看过了这么久姜亥都没从薛白后方出来,就知他是晕过去了,赶到那暗巷中一找,果然见姜亥倒在那昏迷不醒。
他自己也是头晕得厉害。
薛白蹲下探了姜亥的鼻息,问道:“怎么做?”
“先让他们吐出来。”那少女大概只有理论知识,跺脚转了一圈,灵机一动,抬手一指,道:“给他们喝水渠的臭水!”
薛白却已一把扯起姜亥,往地上摸找了个长条的东西便往他舌根按,同时猛按他的小腹。
他还不忘向老凉说了一句,“你自己抠。”
“呕!”
一阵酒臭熏天,姜亥却还不醒。
那少女则在月光下低头翻找着自己的荷包,拿出一把药丸。
“这是我平时吃的补药,有黄芩与甘草,也算是对症,可以缓解一二,但要解毒,还是得饮黄汤。”
“几颗?”
“嗯,我想想,且都吃了吧。”
老凉终于从满是呕吐物的地上坐起,口中全是苦味,但胃里凉凉的,稍稍没方才那么窒息,能够喘得上来气了。
“走,找个医馆买药材。”
老凉艰难地起身,与薛白一起扶起姜亥,跌跌撞撞走向长街,那少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衫,差点想要哭出来,忍住了,跑了几步跟上薛白。
四人转过长街,依旧是装作醉酒,一路往东市走去。
……
这夜的东市如同沸腾了一般。
所有商铺都开张着,街道中央有各种各样的表演,杂技、相扑、马戏,人群中不时响起阵阵喝彩。
远处的高台上有人在舞火鸟,再抬头一看,竟有人踩着高跷在行人的上方行走,也不怕在这么挤的地方被撞下来。
四人好不容易穿过大门,拐进循墙巷子,这才没那般拥挤。
药铺是今夜东市中最冷清的地方,但也坐着三三两两的人正在喝药汤,有种把药铺当茶铺的感觉。
老凉一朝被蛇咬,登时谨慎起来,扶着姜亥在坊墙下的阴暗处坐下,不肯请太夫看诊,说只买药材即可。
“不就是两条命吗?老子信这小娘子的医术。”
行伍之人,总是觉得自己命硬,能扛得下来。
那少女也颇为自信,听他这么说了,大大方方就进了医馆,站在柜台前写药方。
老凉怕她跑去报官,一直盯着她,却低声道:“一会放她走了吧,她不知你是谁。”
“你们准备去哪?”
“不知道,但今夜我兄弟若能活下来,来日必报你大恩……”
薛白沉吟道:“病去如抽丝,你们一时半刻好不了,裴冕也不会放过你们,我给你们一个藏身之地如何?”
老凉有些诧异,问道:“你不怕我们牵扯你?”
“今夜他不仅是要灭你们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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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药方写好,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递了过去。
“就称这些。”
“小娘子这是要治何病啊?”
“遇到一个病人,惊厥之后有些心竭。”
“圣手。”
那药铺掌柜点点头,自去抓药。
少女微微得意,回头却见薛白走了进来。她犹豫片刻,招过他上前,低声道:“他们好可怜的,执金吾,妻子被人掳了……结果将军要灭他们的口,你能不能放了他们,不要报官啊?”
“你知道我是谁?”
“你……你一看就是朝廷的人嘛。我其实看到你在追凶手,才一路跟着你的。”
“为何?”
“好奇啊。”
薛白略略沉吟,回想了所有的对话,确定自己与老凉没有在这小女子面前说漏什么,方才问道:“你呢?你是谁?”
“你是问我名字吗?”
“不方便说,可否报知家门?”
“我嘛?嗯……我姓宗,字小仙,名字可不能告诉你。”
少女说罢,背过身去。
很快,药抓好了,薛白接过药包会了账,看了眼天色,向掌柜问道:“几时了?”
“再有三刻钟便到子时了。”
“呀,不会吧?”
“小娘子,老夫骗你做甚?你看,东市署上方的大花灯已经准备点燃了。”
“那怎么办?我得赶到……来不及回去了,我得赶到兴庆宫前。”
掌柜听得有趣,抚须笑着,抬手道:“那小娘子就请吧。”
薛白大步赶出药铺,只见姜亥已稍清醒了些,由老凉扶着站起身来,遂把药包递了过去。
“既是小娘子为你们说情,便不拿你们送官了,自便吧。”
“谢这位郎君,谢小娘子。”
老凉连忙道谢,提了药材、扶着姜亥便走,很快消失在人海之中。
“快走。”宗小仙催促薛白,“我们快去兴庆宫。”
“你如何知道我要去兴庆宫?”
“你是朝廷的人,又问了时辰,当然是。”
“走吧。”
两人当即循着东市坊墙往东走。
路上行人太多,薛白步伐又快,宗小仙不由恼道:“你等等我。”
薛白脚步缓了下来,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