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环一愣,美目中神彩黯淡了些。
“妾身懂得,君王宠爱,终不常在。”
“贵妃万莫如此,不过是有了些误会。”高力士微微一叹,斟酌着,问道:“老奴想问贵妃,与薛白是何关系?”
“高将军不清楚吗?”
“确有不解,老奴着实不懂男女之情。”
“男女之情?”杨玉环讶道,“何出此言?”
“那,贵妃回到虢国夫人府那夜,可在此见到了薛白。”
“自是没有。”
“真没有?”
“长安宵禁,那夜三姐又未设宴欢饮达旦,我见得谁来?”
高力士沉吟道:“贵妃当夜唱了歌,可解释得清?”
“我便知道。”杨玉环笑道,“那是念奴教我唱的,高将军若不信,请她来唱一遍就是。”
“老奴自是信的。”
“高将军只怕还是不信吧?但这是真的我生辰在六月初一,念奴请薛白作歌,练了许久。那夜来,正好被我听到,我觉得新奇,便学着唱了几遍,却不知是哪个嚼舌根子的,这点小事也能作祟。”
高力士闻言,心中一凛。
贵妃今日虽在宫外,像是被几句流言就能陷害,但谁也不能保证圣人不会对她心软。她的生辰快要到了,各种庆贺都是年初就开始做准备的,圣人可未说过要停下来。
“贵妃所言,老奴记下了,会对圣人解释清楚。”
“但不知是谁在害我?”
高力士不敢答,告了罪,离开了虢国夫人府,却依旧让人严加看守。
事到如今,他已看清了薛白、吴怀实各自施的手段。圣人喜欢斗鸡,他陪着看了那么久,对这些互啄之技都很熟悉了。薛白这次斗得依旧不错,吴怀实的几个攻击都被他反击了。
但他心里还藏着几桩事,薛白没有料到。
一则,在与和政郡主的关系上,薛白失算了,美少年自以为郡主会帮忙,不料他与郡主关系更好。
二则,圣人这次与贵妃争吵、撵贵妃出宫,实则存了试探之意,那么,在吴怀实状告贵妃与薛白共处一室时,此事已经很难说清,哪怕贵妃说的都是事实……当然,圣人还是有心软的可能。
三则,这次的事情,真不是反咬了吴怀实和寿王就能洗清的……
想着这些,高力士看了看天色,勒住了马。
“将军,不回宫吗?”
“去掖庭宫。”
“可夜里也进不了掖庭宫。”
“那我便在宫外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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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
门外一有动静杜妗便被惊醒过来,转头一看,杜媗根本没有睡着,依旧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来不及宽慰姐姐,杜妗先是听了消息。
“高力士昨夜已去过虢国夫人府。”
“结果如何?他放人了吗?”
“郎君还被他关着。”
杜妗皱眉道:“高力士人呢?”
“去了掖庭宫。”
“继续去探。”
杜媗看着探子走远,问道:“结果不好?”
“我确定对手不会有别的手段了,我们每一条都回击了。”杜妗咬了咬手指,低声喃喃道:“我们给对手安的罪名更大,且证据全、事实清楚,而对手说的事很荒唐,再加上贵妃的关系,高力士怎么也该帮我们才对。”
“你别急,他还没做决定呢。”
“不,行险太多次了,这次只怕是真把圣人惹烦了。再有利的证据,比不过人心。”
杜妗踱了两步,暗下了决心。
若这次能再赢得高力士的帮忙最好,若不能她便要拿出最坏的打算了。
“阿姐,让你从薛宅拿的东西拿了吗?”
“拿了。”
“给我看看。”
杜媗于是拿出一个卷轴,摊开来。
是画,却与世间的画全然不同,一个卷轴里有许多幅小画,第一幅画的是一对夫妇,男的是将军,女的有孕在身,下面则是小字。
“陈塘关总兵官李靖,元配殷氏,生有二子,长曰金吒,次曰木吒。殷夫人后又怀孕在身,已三年零六月……”
再往后,一幅幅画皆是哪吒的故事,也包括了哪吒死后重生的画面。
杜妗坐着看了良久,收起卷轴,放置在自己腿上。
她提笔写了一份请帖,招人吩咐道:“高将军的宅院改成了保寿寺,他答应了朝臣们今日会去,你持我的帖子去那等他,务必请他过来一趟。”
“喏。”
“今日的堂食务必丰盛些,让伙计们都吃饱。给每人再添半壶酒,但不可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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