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等都有,有宫中宦官,鸡坊小儿,还有他们的酒肉朋友。
他们出发得迟,到了昭应县已是天黑,便由达奚抚招待着喝酒作乐。
“依我看,右相就不必压着薛白的官位。只要他愿意交刊报之权,旁的有何打紧?如今他圣眷正浓,压得住吗?
酒过三巡,说起薛白之事,达奚抚已有立场,希望尽快与薛白达成一致。
王准则更懂李林甫的心意,道:“正是因为圣眷正浓,右相才要将他赶得远远的啊。”
“我可说过了,薛白若赖在刊报院不走。”达奚抚道:“右相岂非更不王准会心一笑,道:“对了,说说他在排的那出戏。”
“说到此事,圣人还要再从长安招些宦官来。”
“为何?
“有个戏角不好找,要有人演一恶僧,与贵妃对戏,又要唱功了得,还得生得丑恶,愿意剃头,最好还是个宦官。”
达奚抚说到这里,有人帮他添了一杯酒。
这是王准最好的一个朋友,也就是此前与他到教坊厮混的邢綫。
邢解听着他们说白蛇传的戏角,眼珠转动,忽然道:“大郎,你鸡坊不是有个人选吗?
“哪个?
“刘化,替鸡坊与宫中递信的那个胖宦官。”
王准问道:“他能唱?
“他以前是南曲的小奴,十多年前净身入宫的,唱得不错。”邢綫道:‘来的路上,我恰好听他唱了几嗓,真是了得。”
王准道:“能唱就行啊,我明日带他见见圣人,但得先让他改个姓名。
贾昌问道:“为何让人换姓名?
“卯金刀嘛。”王准道:“身边若有人刘姓,圣人非常忌讳的。”
《春秋演孔图》言“卯金刀’名为‘刘’,赤帝后,次代周”奠定了刘氏为帝的正统地位,从汉代开始,便有如“非刘氏不王”、“刘氏复起,李氏为辅”、“卯金修德为天子”东汉谶纬之语,是为“金刀之谶”。
从南北朝到大唐,刘姓造反者络绎不绝,哪怕到了如今亦然。
开元元年,谶语称“释迦牟尼佛末,更有新佛出,李家欲末,刘家欲兴”;开元十三年,洛阳妖贼刘定高率众攻通洛门;开元二十三年,东都人刘普会造反;开元二十四年,长安醴泉县妖人刘志诚作乱。
当然,忌讳是一回事,刘姓的人那么多也忌讳不完,一般来说想被重用,改个姓名也就是了。
达奚抚道:“那就让这个刘化改个姓名,再举荐他试试。”
“好…...
宴后,达奚抚安顿好客人,回了住处,却有一名心腹凑近了。
“少府,没醉吧?小人有重要事说。”
“说。
“前日,县令觐见圣人之后,该是与人提了洛阳那边的谣言。”
达奚抚不悦,道:“他这是何意?
“定是想让杨党的人查少府,想要对付少府。”
“呵。”达奚抚冷笑道:“由他们去查,最好再检举我一个匿丧不报。”
“那此事.....
“不必理会。”达奚抚道:“谋官之事,我与薛白再谈一谈,两个人就能敲定的事,不必多惹麻烦。”
华清宫,芙蓉园。
鼓声一起,忽有人高声唱起戏来,声音颇具威严。
“老僧法海,驻锡金山。衲衣龙杖离禅院,去到江南度许仙……吹!
江南佛地,岂容妖孽混迹其间?
试戏之人这般一开嗓,满座皆惊。
在台下看着的谢阿蛮怡好被“法海”一指,吓了个哆嗦,差点摔进薛白怀里。
“好!
李隆基抚掌称赞。
他其实不太喜欢和尚,原因有很多。比如武后兴佛,当时,法相宗的三祖刘慧沼助武则天建立了她称帝的正统言称。而早在北魏时,金刀之谶与弥勒信仰结合起来,在李隆基眼里也是动乱的根源。
因此他一改武周对佛教的崇尚,推崇道教,把老子请进七圣殿里。
至于眼前“法海”,李隆基则知道他刚剃了头发演的和尚,且在薛白这出戏里,法师也是个恶角,自是能够接受的。
老子就在不远处的七圣殿镇着。
“朕的弟子之中,还真无人能唱出这等煞气来……你叫什么名字?”
“老奴刘化,本是鸡坊典引,但今已改名‘法海’,恳请圣人恩典。”
“改名了好,是个懂事的。”李隆基朗声道:“薛卿,你觉得他唱得如何
薛白道:“回圣人,该是没有更适合的人选了。”
“那这戏角便定下了,你好好排戏。”
“遵旨。”
华清宫中度日轻松,薛白每日做的,无非也就是排排戏曲,洗洗汤浴。
我真是好羡慕薛郎过的神仙日子。”
这日,达奚抚如约与薛白一道逛着昭应城,提及公务,他不由道:“薛郎公务清闲,你可看我,昭应城人满为患,达官贵胄车马络绎不绝。’
“达奚兄辛苦。”
“岂止辛苦?这从九品的县尉当得,下得不管城中百姓,因你不知哪个便是公卿门下。上则有县令压着,且华清宫中行走者皆身披红紫,人人可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