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子绕在老母鸭身边。
薛白正在艘大船上,向南面看去,漫天的雪地里,并没有见到有运着铁石的车马过来。
二十五名伙计做为护卫,百余漕工正在底舱准备着搬货。
施仲安排好之后,凑到了薛白身边,问道:“郎君是否先过去了?对方都是强人,万一动起手来只怕有危险。”
薛白目露沉思,问道:“你说,若我亲自与刁氏兄弟谈,如何?”
施仲摇手道:“依小人看,郎君早晚是要与他们谈的,但不可操之过急啊。眼下才对付过高崇,这些强人正是最警惕之时,就像驯马,也该先让马儿熟悉了草场才是。先以高崇的名义平平顺顺地完成了这场交易,之后慢慢熟悉,再谈合作不迟。”
“有道理。”
薛白点点了头。
施仲招手让河上的小船靠近,安排薛白过去。这艘小船并未载货,只有老凉、任木兰押着高崇。
之所以如此,是担心高崇在交易的过程中忽然扯嗓子让刁氏兄弟救他出去。把谈话的地点拉远,高崇若敢有异动,便可直接给他一刀。
高崇头上还套着麻袋,不知道这样的安排。但他感受着脚下甲板的摇晃,猜想船上并没有货物。
“你们不会是没带粮食吧?”
“闭嘴。”
“我是为你们好,他们人多,若没粮食过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薛白正好回到了这艘船上,听了这话便问道:“你希望他们动手杀人不成?”
高崇一听他的声音,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道:“我的命掌握在你们手里,当然是希望一切顺利。”
薛白不信,向老凉道:“一旦他有任何异动,杀了。”
首先需明确的是,若想以高崇为人证揭破安禄山的谋反大案,这是根本没有用的。薛白要的是服从,若高崇成了俘虏牢囚都不能听话,杀了也无甚可惜的。
高崇能感受到薛白的冷峻,心里微微一凛,原本的期待化成了隐隐的不安。
过了一会,南岸的风雪中出现了几道身影,对方是策马而来的,暂时还未带马车,显然是想先观察一下。
这个态度显得有些谨慎,至少不是大咧咧就能交了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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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丙抬起手,止住他身后的众人,道:“阿庚,你跟我一道上前去。”
“好。”刁庚驱马上前,指着那艘大船,道:“粮食就在那艘大船上,我们搬下来,把铁石运上去就好。”
“高崇呢?”
“他被追捕,还躲着呢。我这次没见到他,只让人给我递了个话。”
“我们先上船看看。”
这兄弟二人也是胆大,驱马到江边,翻身下马就登了船,去查看那些粮食。
薛白站在另一艘船上看着这一幕,再转头看向远处的那百余人的身影,眼中有些思量之色。
他一把扯掉高崇头上的麻袋,问道:“那是刁丙、刁庚兄弟吗?”
其实不用问他也能确定,他在暗处见过刁庚,而能让刁庚跟在其身后的肯定就是刁丙。
“是。”
高崇目光看去,见刁氏兄弟竟不带人就上了船,有些惊讶。
薛白感受到这种惊讶,问道:“我若现在拿下他们,能控制住他们带来的百余人吗?”
“不好说。”高崇道,“但未必能拿下,他们水性很好。”
过了一会,刁氏兄弟在船舱里仔细检查了那些装麻袋的粮食,走到船舷,探头张望着。
薛白接过任木兰手中的匕首,抵在高崇身后,亲自押着他过去。
“让他们搬货,别的不必多说。”
“好。”
高崇遂也走到船舷,与刁氏兄弟隔船相见,薛白则持匕首跟在他身后。
此时,漕工们都在底舱休息,等着搬货,倒也无人留意到这边。
“高县丞。”刁丙拱手道:“弄得很狼狈啊?”
“伱不要管。”高崇道:“把粮食先搬走,把铁石搬到船上,回你们二郎山去!”
刁丙听得这一句,皱了皱眉,往四下环顾了一眼,显得警惕了一些。
“高县丞,你我也算是认识多年了,你如今落了水,不会是想拉我们兄弟下水吧?”
“你便是信不过我,也该信得过我义弟,他……”
高崇还想再说,薛白已经把匕首往前顶在他后心的位置,只好停下话题,道:“他不会亏了你们,你们搬货便是。”
刁丙则看了一眼薛白,问道:“这位是?”
“我手下做事的,你不必管。”
“我们先把粮食搬下去,再搬铁石上来,县丞看行吗?”
“好。”
刁丙再次扫了那些漕工一眼,终于招呼他的人手过来,与漕工开始热火朝天地搬货……
这情景让高崇十分失望。
他知道薛白动不动就与他开口“李隆基如何如何”,是肯定会杀他的。但他还有一线生机,薛白一次次地问如何与刁家兄弟交易,让他忍不住憧憬借着这场交易脱逃。为此,几次鼓起的赴死的勇气都被压下来。
忍辱负重,为的是制造冲突,可眼下再这样下去,这场交易只怕要平顺地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