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茫然。
苍璧捧着一叠奏折过来,递在他面前,小声道:“十郎自己看吧,只怕是……”
李岫接过,摊开来只看了几眼,不由瞳孔震动,惊诧万分。
奏折上都是被御史弹劾的官员,无一例外,都是他要举荐补阙的。
“这……”
“废物。”李林甫道,“老夫要看你出丑看到几时?”
李岫既惭愧又气恼,转头看向这府邸里熙熙攘攘的人群,道:“阿爷,是有人通风报信。”
“谁?!”
一声叱骂,几乎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向同一个人。
李腾空见全家人都看向自己,干脆站了起来,看向李林甫。
“十七娘,是你做的?”
“不是。”
“你前几日见了薛白,他随你一路到府门外。”
李腾空有些被阿爷那凶狠的目光吓到,但还是摇头道:“我没与他怎么说过话。”
皎奴道:“阿郎……”
“贱婢闭嘴。”
李林甫叱了一声,再深深看了李腾空,温言道:“坐下吧。”
“阿爷?”李十一娘有些不满道:“她一句话你就信了?”
“是你吗?”
“当然不是。”
李林甫脸色冷峻,盯着李岫的妻子卢氏,走近了几步,道:“那就是你了?”
卢氏吓坏了,
“你现在知道叫我‘阿爷’了?”
“我……我……”
李林甫道:“十郎,你觉得呢?”
一瞬间,李岫脸色煞白,背脊发寒。
他目光落处,自己两个还年幼的儿子已经吓得默默流泪,妻子的手都在发抖,还紧紧扼着儿子细细的手腕。
“十郎,你觉得是谁泄露消息?”
李岫不知如何是好,他没有办法在全家人的注视下与妻儿恩断义绝,因为没办法面对那之后颜面尽失的日子。
但李林甫似乎就是要故意把他的颜面剥下来,当索斗鸡、肉腰刀、弄獐宰相……仿佛能忍受世人讥嘲才是真正的强大。
李岫做不到。
他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支撑不了李家的门户了。
“阿爷,我不……我做不到……”
“带下去。”
李林甫吩咐了一句,两个侍婢便上前,请卢氏随她们去问话。
卢氏吓到魂飞魄散,死死拽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不肯松手,一时间哭声大作。
“阿娘!”
“阿翁……别让她们拉我阿娘……”
“够了。”反而是李腾空看不下去,道:“是我泄露的消息!”
“是她!都听到了?放开我的孩子,是她泄露的,放开!”
李林甫依旧没有让人停下,冷眼扫视着这些子女,真的不明白为何平生有五十个子女,竟连一个出色的都挑不出来。
真是因他选择执宰人间二十年,耗尽了所有的福缘不成?
下一刻,有婢子赶来,低声禀报了一句。
“阿郎,查到了……”
李林甫听了,没多说什么,拄着柺,走到了子女当中。
“嘭!”
一声大响,连卢氏都忘了哭,转过头,只见李林甫亲自扬起柺杖,猛地砸在了十三子李崿的脸上。
李崿猝不及防,直接被砸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三颗牙齿掉落在地。
“逆子!”
“阿爷,我……冤枉啊!”
“你与薛白会面,全被人瞧见了,还敢狡辩?!”
“我没有。”李崿完全慌了,“我就想帮着阿爷,把薛白招为相府女婿,促成他与十七的婚事。”
话音未了,李林甫又是一杖砸下。
“啪”地一声响,拐杖断作两截。
“拖下去关着,开宴吧。”
所有人又是一愣。
李林甫丢开手中的半截拐杖,恢复了平静,淡淡道:“冬至佳节,莫让一个不肖子坏了一家人的雅兴。”
怒气略消,他才想起还得维持宰执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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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李岫走过西侧院,一路走到右相府的私牢前。
“阿爷让我审审十三郎。”
“喏。”
牢门吱呀着打开,李岫端着一碗馄饨入内,走到把碗摆在李崿面前。
“冬至,吃碗馄饨。”
“有酒吗?”李崿声音含糊。
李岫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小壶酒来,丢过去,道:“都给你。”
“今日之事别传出去了,我好歹是个官。”
“你怎么敢?”
李崿道:“还不是你教我的?”
“我?”
“你很早就说,阿爷得罪了那么多人,以后我们怎么办。如今王鉷这一死,我觉得那天不远了……阿爷老了,我得为自己做打算。”
“所以你投靠薛白?”
“合作罢了,不丢脸。”李崿道,“他才多大年纪?能到这个位置,阿爷还想把十七嫁他,他还有贵妃撑腰,总之是不简单,我跟着他押宝,错不了。”
“就这样?”
“还不够?”
李岫叱道:“你是阿爷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