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卿、薛白等人弹劾,且罪证详实,颜真卿如今声望很高。”张垍道,“哥奴只能妥协,尽快了结此事,否则等圣人耐心耗尽,迁怒于他,才是真能动摇他这个宰相的根基。”
“然后呢?”
张垍似乎笑了一下,语气平淡,道:“圣人以前最器重哥奴、王鉷,如今反而许多政事都问我的看法。”
圣人凡事喜欢交给近臣,而近臣当中,如今只有他最聪明。
如此,李亨对形势就清晰了些,又问道:“我如何做?”
“殿下不需做什么,一会薛白来了,传达善意与他即可,他是杨党谋主,得他支持便是得杨党支持,但不必过于逼迫,反引圣人不喜。年轻人才能玩到一块,由着长源、和政郡主与他来往,局势自会越来越有利。”
“好。”
李亨心里轻松了许多,知道未来总是属于他的。
然而,一直等到了开宴,再等到了宴席过半,薛白都没有来。
抓周已经开始了,张汀招过心腹侍婢,让她拿来一个木匣,打开来,里面是一组祭礼用的赤金走龙。
张汀从其中拿出一只,放在了抓周的物品里。
宾客都愣了愣,心中暗呼张良娣大胆。
但仔细思量,此事未必会触怒圣人,而太子显然是不会发怒的,遂有人把目光向广平王李俶看去,只见李俶脸色如常,城府还是经得住考验的。
过了一会,见刚满月的孩子还什么也不懂得捉,于是张汀干脆把那亮晶晶的赤金走龙放进儿子的小手里。
李亨不去看李俶,只对着刚出生的幼子面露笑意,然后再次向堂外看了一眼,心想薛白一定不会来了,竟真是一点儿面子也不肯给他这个太子,不怕将他得罪死。
另外,李泌也没来。
李泌曾提醒过他,不可与张良娣生下儿子,免得以后招祸,这大概是不来的原因。但李亨认为,若无张良娣的支持,他根本走不到以后。
一场满月宴让人失望透顶,回到少阳院,李亨握着李辅国的手感慨不已。
“终究还是你们这些内侍值得信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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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甚至没有给李亨一个不去满月宴的理由。
哪怕他给了,也只会让李亨更不高兴,因为他去见哥舒翰了,与颜真卿一起去的。
“老师与哥舒将军有交情?”
“哥舒将军上次回京,曾被拿到长安县衙。”颜真卿道,“此案我公事公办,囚禁了他,他并不生气,反而在我监察陇右时多有照拂,许多案子,便因有他的支持才可办妥。”
一边走一边说,师徒二人渐渐走到了开明坊。
拐进小巷,前方是一座不大的简陋宅院,显然是平民居所。
薛白曾来过此处,知它不是哥舒翰的府邸,而是一对曹姓姐弟的家,哦,上次哥舒翰被拿到长安县衙也就是因为那个颇为泼辣的女子,该是叫曹不遮。
到了门前,颜真卿正要叩门,手一推,门却是开了。
小院里,三个人正在饮酒,乃是曹不遮、曹不正姐弟,以及哥舒翰手下一个小将领。
“颜御史来了,不巧,将军方才有些公务出了门。”
“无妨,我们等他。”
颜真卿便给薛白引见那个将领,名叫钳耳大福,青海人氏,钳耳氏以前是羌人,如今与汉人已无异了。
钳耳大福为人大大咧咧,道:“薛郎唤我‘王大福’也可,我祖上以前也姓王。”
“还是叫钳耳将军为妥。”
“好,显得我威风些,饮些酒吧?”
曹不遮当即便站起来,一脚踩住酒坛,道:“这是我的酒,要喝也得拿钱来。”
钳耳大福道:“曹家大娘子勿要小气,你是将军的女人,倒显得将军连几坛酒都舍不得请人喝。”
“谁是哥舒翰的女人?”曹不遮道,“老娘还未答应入他的府,要喝酒就得给钱。”
钳耳大福好生无奈,正要掏钱,颜真卿却是摆手表示不喝,又说他的学生薛白酒量只有一杯,更是喝不了。
曹不遮见没能卖出酒,嘟囔道:“师生二人看着衣冠楚楚,一点钱都不掏。”
她这般乱用成语,也没人敢说什么,薛白遂与颜真卿坐着等着。
一等就是许久,直至天色渐暗,长安都快要宵禁了,薛白若是去参加了东宫的满月宴再过来也完全来得及。
好不容易,在宵禁前,哥舒翰终于驱马回来,身后的亲兵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一进门,见颜真卿、薛白在,他便大笑着连表歉意,但神情爽朗,并不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亲手将那食盒递在曹不遮手里,道:“给你买了丰味楼的炒菜。”
“莫烦老娘,丰味楼的菜要在堂上吃才有滋味,带回来有甚好吃?”
哥舒翰于是转向曹不正,道:“伱阿姐不吃,你摆到堂上,我与颜公、薛郎把酒言欢。”
曹不正还以为他要给自己吃,闻言不由一脸无奈。
哥舒翰哈哈大笑,招呼颜真卿、薛白到堂上坐。
薛白留意到,这个身材高大如山的大将军,步履其实不太稳,走路时左脚都是拖着,身体微微摇晃。
“颜公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