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是‘男性控权’还是‘Alpha控权’,权利的背后当然都是吃人的。弱小的一方,当手里那点权利流失的差不多时,就会被当做盘中餐端上桌。
小片刻。
“我不认为omega应该选择这样的一条道路。”陈姝郑重得出了她的结论。
“我作为一个Alpha,从小受到的教育,或者说环境,就会让我们明白,权利不能靠别人给,而是要靠争,靠抢,只有越抢得到的才越多。”
“比如我在贫民区,如果靠当狗一样的舔别人,求别人的施舍,那么别人心情好的时候给我一口,心情不好的时候不仅不给,还可以打我一顿,久而久之,没有施舍的时候我也就活不下去了。”
“但如果我靠拳头跟别人抢,打架很痛,头破血流的代价也很大,但我越强,别人越不敢惹,我能得到的就越多,久而久之就会有别人来抱我的大腿,求我施舍,那么我就可以心情好了给别人一口,心情不好了打别人一顿。”
“书上说,这叫丛林法则。所以学长你看,什么都离不开撕咬,争抢,竞争。”
“omega想要真正活得好,就要从Alpha手里夺权。至于学长刚刚说到的,Alpha出轨,主流做法里只打omega,我觉得这是omega生存环境被压缩的结果;当Alpha的爱,成为了omega活下去的全部的时候,爱这个东西,就脱离了‘爱’本身,成为了Alpha施舍给omega的残羹冷饭,而omega能拥有的就这么点东西,目光自然就只放在这一点,因此不断向内挤压,着重于同性竞争。omega必须丢下对残羹冷饭的执着,去撕咬到更大的权利,才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放弃权利一定是很蠢的事,为了一时轻松,将自身的命运推向火坑,这等于慢性自杀,是注定没有未来的。”
陈姝说完这些,自己后背也是一身的冷汗。
如果林雨泠不向她提起这个话题,其实她根本不会对AO地位有这么多的思考。
即便她在Alpha里处于下位者,却是Alpha控权下的得益者,这注定她不会感知到omega原来会有这么多困境,只会对自己得益到的理所当然。
这场对话令陈姝有种被敲了一棍子的感觉。
林雨泠听着她的话,眼中流露出淡淡地笑意。
他的眉眼终于变得柔软,就像上一次谈话时那样温和了下来,他向陈姝切入了正题:“事实上,我这两天正因‘自我厌恶’这个概念而筋疲力尽。”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我说我从来没有恼恨过自己是一个omega,可是这两天我突然发现,自己也陷在‘自我厌恶’中,潜藏着对自己性别特质的排斥。”
说着,他眉眼微微下垂,不自觉地又掐起自己的掌心。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陈姝听明白了,于是挪了挪屁股,使自己离林雨泠更近了一些。
她微微向前倾身,趴在自己膝盖上,望向林雨泠:“其实想一想,几千年根深蒂固的‘Alpha控权’,在这种环境的影响下,真的有omega能存在不‘自厌’吗?你看,几千年前,这种处境的还是女人呢。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是时代的产物,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有着时代的局限性,现在能做出的改变,就已经是对于当下而言最好的了,为什么非要苛责自己?”
“而且,每一次反思也就是一次自我觉醒。刨析它,正视它,改变它,这个过程本来就是又痛苦又羞愧的;能感知到这些是因为你不麻木,你没有被驯化,你正在努力挣脱脖子上的锁链,你又进步了呀。”
她从口袋里掏出两盒小饼干,这是她从学校货架上看到的,她钱不多,还要还学校的贷款,买这个纯粹是看健康手册上说甜食会让心情好。
既然买不了贵的,那就买有意义的吧。
“我从健康手册上看到的,说是甜食可以稳定情绪,让心情愉快,这是我给你和周学长买的,感谢你们那天救我,也希望你们能开心。”她将饼干递过去,又补充了一句:“那个猫猫头形状盒子的是给学长你的,因为感觉不管是外形还是口感,都很像学长。”
林雨泠怔怔地听着她的话,看着被塞进手里的饼干,像是被烫了一下,原本被一根根缕出来的思绪又变成了一团乱毛线。
空间再一次变得静谧,令一切声响都在耳边无限放大。
书页,心跳,呼吸。
图书馆的光确实有些太暗了,暗的视觉被模糊,听觉更敏感。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呆到闭馆,外面又在飘雪,浅浅积在地面上。
陈姝将自己要看的书进行登记后塞进了背包里。
“学长明天见。”她冲他挥了挥手。
林雨泠眨巴了一下眼睛,回过神时手已经跟着抬了起来:“明天见。”
AO宿舍中间还隔着B宿舍,是完全不同的路线。
两人一左一右就此分开。
林雨泠哈出一口热气,趁夜深人静小小地在雪地里蹦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常态。
他将自己的饼干盒拿了出来,借着路灯,“咔哒”一声打开了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