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公主也需要休息了,我们走吧。”
他向江延锦递出自己的右手,意图不言而喻。
江延锦的迟疑不过倏尔间,她轻轻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却又隐晦地瞄了一眼对方的神情。
顾登楼握紧了她虚虚搭在自己手上的手,迎着她探究的目光微笑着。
新晋的夫妻二人在仆婢的簇拥下向公主府的后宅走去。顾登楼主动牵着江延锦的手,在注意到对方有些心不在焉后,又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自己的步伐。
待到二人略略用了晚膳后,他们才第一次踏进了被婚仪所装点后的居室。
红色的帷幔搭在床边,红烛的焰火摇曳在二人推门所带进的风中,入目所及的物什皆是喜庆的暖色,哪怕是怀有心事的江延锦见了也不由得放缓了神情。
仆婢们知趣地退了下去,顾登楼所带的侍从们也早已被安排好了住处,此时的喜房内,只余下了新婚的夫妻与烛焰噼啪的声响。
江延锦纠结如何对待自己以往身份的思量暂停,她抬眸望向此时正与她一起坐在桌边斟酒的顾登楼,猛然意识到新婚之礼后,便是洞房花烛的夜晚。
顾登楼本在为她斟酒,不过这位身份高贵的亲王似是从来未曾做过这种事,不免有些生涩的手生之感。他面上难得添了些为难的神情,倒显得一直带着温柔端方假面昭康王此时也多了些生动。
江延锦未曾多想,只是随手接过酒壶熟练地替对方斟好酒。她还没想好该如何对待接下来应有之事,便挑起另一个话题道:“方才我便一直想问昭康王一个问题,只是不知是否会冒犯到殿下。”
顾登楼微笑:“殿下但讲无妨。”
江延锦摆出一个更加放松的姿势,使得自己出口的语句更加放松自然:“我见殿下手上似是有道疤痕,也不知究竟是谁人胆大若此,竟敢伤了亭韶的亲王。”
顾登楼失笑,他把右手直接展示给对方看,语气淡淡:“公主似是好奇?”
他见江延锦点头,只是垂眸道:“殿下方才说的并不错,那的确是一位胆大包天之人。”
“某多年前奉皇兄之令去边地剿匪,途中不小心为人所伤罢了。那人已离世多年,殿下不必担忧。”
顾登楼面上是安抚性的笑容,却看得江延锦心下发冷。
她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有所指。
室内本氤氲着喜气的气氛骤然一滞,连带着接下来合卺的二人也未曾多言几句。
江延锦将自己杯中之酒饮剩半杯,又与顾登楼交换饮尽。本是十分亲密的姿势,她却觉得入口的酒液微凉,使人的心绪也不由得低落了些。
不过危险的气氛并未在此结束。
顾登楼兀自拢了二人饮尽的酒杯,目光小心看向床幔的方向,又回眸望进江延锦的眼里,似是询问之意。
江延锦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感觉指尖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她索性将微凉的指尖主动点上对方的臂膀与胸膛,克制住自己甫与故人重逢又直接变成眼下现状的翻涌心绪,唇边缓缓勾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来。
长宁公主本就生得极美,可惜先前她在顾登楼面前总是一副疏离的模样,自然也冲淡了那些会因她容貌而起的思绪。
可此时她的手正轻轻点着对方的身躯,缓缓靠近的面容上又是极其勾人的模样,顾登楼逆光望向她的面庞,向来自持端方的人竟也有一刻的恍惚。
他眼眸微眯,缓缓又有力地握住对方逐渐向下的手,另一只手则是替二人掀起洋溢着喜庆气息的、红色的帷幔。
江延锦顺势起身坐在床榻上,她本装作游刃有余地推开对方的禁锢继续着自己轻点手指的动作,却听得顾登楼附在自己耳边低语着。
“……不知可否有人曾斗胆唤过长宁公主一句,阿宁?”
顾登楼的声音低沉磁性,他的尾音带着上挑的轻笑声,几欲要与江延锦的胸腔共振,又像是在邀请她与自己一起沉溺在暧昧的气氛中。
阿宁正是她为顾登楼留下手背上那道伤疤时所叫的名字。江延锦侧目去望昭康王的表情,却只窥见他微勾的唇。
本被二人动作而带起的旖旎气氛在这一刻彻底消失在江延锦的心中,她感受着对方并未动心的、沉稳的心跳声,终究还是失去了也将唇覆上对方之唇的勇气。
她将自己的身躯埋进对方的胸膛,回答得喃喃,似是带着几分羞怯:“……不曾。”
顾登楼将对方拥得更紧,声音喑哑却也带着极度的冷静:“那某便要先僭越一番了。阿宁。”
他只是感受着对方默默僵硬后不觉放缓的动作,瞥了一眼帷幔外的陈设与二人饮剩酒液的两盏酒杯,心中暗叹。
……真正极尽宠爱的公主可不会为人斟酒斟得如此熟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