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匪女阿宁这个身份被顾登楼揭开的当晚,顾登楼就已经下令将此事封锁了。
此事,既包括他与长宁公主的“争执”,也涵盖那名侍卫及宫人对自己的包藏祸心。
由是,除去几位在场的侍卫及二人的心腹外,并没有人知晓那日的客栈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为何昭康王大发雷霆,竟在一日之间处死了两位侍从。而更为隐秘的长宁公主的过往,就只有顾登楼及江延锦二人知晓。
是夜,顾登楼虽失态地匆匆离开,但他仍能几息之间便冷静下来,向下首单膝跪地的心腹吩咐道:“今日长宁公主与我因言辞不当起了一些争执,便同下面的人如此去说吧,多派一些人手去传。”
“至于图谋不轨的侍卫,去查他背后的主子。那名宫人终归不忠于长宁,不过业已伏诛,让郡守把消息按下来,如此便罢了。”
那心腹颔首领命,而他并非是前些日子随顾登楼联手借力打力拆穿长宁公主身份的人,而是之前被他派往长南郡、方才返回不多时的承熙。
承熙与顾登楼自幼相伴,关系难免更亲近些。故而此时他敢抬头去问对方:“……主子,若是大肆传播此事,或会让下人们忧心主子与平兰公主不睦。”
顾登楼的脸上还留着方才与江延锦“争执”后的红晕,但他的神情已经是绝对的冷静自持:“无妨。长宁是聪明人,她会知道怎么配合我。”
他从思考中脱离出来,垂眸望向承熙,温声道:“去信给江应淳之事明日再做不迟,告诉他我会在司荆书院静候便可。夜色已深,你又是披星戴月而归,且先去歇息吧。”
承熙恭敬地领命离开。顾登楼拆了发冠褪了外袍,却又想到方才与长宁公主的不告而别,更是想到自己许久未曾如此失态的所作所为,不禁以手掩面,羞愧难当。
他面上不再是永远温和自持的模样,只是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无奈地叹了口气。
多日后。
江延锦将腕上的银镯藏在衣袖之下,侧目去看正走在她身侧的顾登楼。
她担忧自己与顾登楼的那一番争执会让看在眼里的侍从们多心,这几日间便格外留心了几分。
江延锦从千叶处得知竟有人大肆在侍从中传播那所谓的真相后,不免在心中赞赏着顾登楼未雨绸缪的能力,遂也让千叶助他们一臂之力,将对方早已替她想好的理由流传出去。
彼时的千叶也是这么担心的:“若是主子与其不合在人们眼中坐了实,而现如今已经是亭韶的地界,殿下又待如何自处?”
江延锦却与顾登楼在此事上有着一致的默契:“无需忧心,且看吧,昭康王过不了几日便会同我修好了。”
而现下的二人,当然就是在向众人展示着他们和好的模样。
顾登楼本就没有同皇兄约定好回到海桐城的时间,加之以要转道前去司荆书院拜访恩师,此时倒也显得从容许多。
故而便有了江延锦欣然答应与其一同在街上转转之事。
江延锦侧目去看依旧一脸和煦的顾登楼,见身旁的侍从们都未曾紧跟二人,便轻声在他耳旁道:“看在我如此配合的份上,殿下应少些戒心才是。”
顾登楼浅笑,他伸手虚虚牵着对方的衣袖,此举映在周遭的侍从们眼中,便是两位殿下举止亲密,想来进来疯传的贵人不合之事不过是流言而已。
他面上是一副坦然的模样:“殿下说的哪里话。不过是联姻之事已定,再去纠结那些过往不过也是空耗心力罢了。”
江延锦没有就此打住,她以平淡的语气说着真心话:“彼时我虽对亭韶怀恨在心,但死过一遭后便也看开了不少。我想,殿下当初愿意选中长宁公主作为联姻对象,就应该明白我将什么放在心上。”
顾登楼脚步一顿,连带着被牵着袖子的江延锦也堪堪住了一下。
“抱歉,方才想起了当初与皇兄商议时的事情。”他回过神来,赔笑道,“殿下说的是自然,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好奇许久了。”
他看着江延锦作出等候的模样,轻轻出言道:“阿宁在加入那个匪帮之前,又有着何如的过往呢?”
江延锦垂眸勾唇笑着:“不过是无名无姓不识父母的流民罢了。我与父母失散,只知自己是从平兰流落到亭韶的,中途为匪帮所诱,故而才有了殿下助我脱身后的北上寻亲,却未曾想到我的亲眷竟是平兰皇室。”
顾登楼一副“原来如此”的认同模样,心中却是微冷。
长宁公主若是真的前十五年皆为流民,又怎能在及笄后立马以郡主的身份得到君木椋的看中,乃至于许多事务皆经于她手却井井有条呢。
再观对方的言谈举止,分明是从小便悉心学习受教后的结果,更何况,当初的二皇子偏偏在匪徒中多看了阿宁一眼,何尝不是因为她的气质与周遭之人全然不搭?
顾登楼知晓对方定然还瞒着许多事,且是与自己与亭韶相关的大事,就像她只是承认了君木槿与阿宁都是自己,却绝口不提自己是谁似的。
可顾登楼最是耐得住性子,就宛如他在世人面前伪装了如此之久的温润清雅之相一般。
他牵着对方的衣袖在街上闲逛着,起了一个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