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拒。
可她的婉拒之词还未出口,就见那女官面上笑意更甚:“殿下且先听奴婢一言罢。”
言罢,那女官就将陛下缺钱之事隐晦地讲了,道是皇后殿下专门托她同长宁公主提的。
江延锦不过一想便明了帝后之意,自然愿意顺着兰皇后递的台阶走:“姑姑放心,长宁明白婚仪嫁娶之事最是劳财。陛下与皇后殿下以嫡出公主的待遇对待长宁,已经令长宁感恩戴德了,哪里堪受更甚的荣宠呢?”
她知晓女官前来试探自己是兰皇后的主意,那么昭康王定然也少不了这般被亭韶陛下试探。
于是江延锦主动替顾登楼分辨道:“长宁自会与昭康王殿下分说,在婚仪结束后与殿下一同将多余的仪礼捐出。”
近侍女官是在兰家时便从小陪伴皇后的旧人,江延锦幼时还同她打过照面。兰采嵘派了这么一个人来,可以说是展示自己最大的善意了。
果不其然,女官在听完江延锦的叙述后,面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她接过长宁公主递给她的金瓜子,同江延锦离得又近了些,而后徐徐开口。
“殿下只要不与陛下与皇后殿下站在相反的一边,便能够保证一世富贵无忧,”她念着皇后嘱咐她的话,“毕竟陛下与皇后殿下都觉得,长宁殿下是顶顶心思透亮的聪明人呢。”
江延锦在心中默默记下这相当于告诫一般的话语,谢过近侍女官的语气也是真诚无比:“长宁谨记姑姑教诲。”
近侍女官和蔼地笑笑:“何以劳烦公主大驾来谢过奴婢呀。”
江延锦虽然借住在顾云舒的宫殿中,但小公主有课业在身,故而此时的殿内也只有长宁公主一行。
她索性牵过近侍女官的手,亲亲热热地与对方交谈:“姑姑走这一趟辛苦了,只是长宁心中还有些困惑,想要询问姑姑一二。”
江延锦忽略对方眼眸中立马升起的警惕之情,状若羡慕地出言:“长宁先前在平兰时,就曾听闻陛下重情,践位后依然记着兰家辅佐的恩情,与皇后殿下又鹣鲽情深,就连太子殿下的名字都为兰家破了规矩……”
这是海桐城乃至整个亭韶国都心照不宣的事实,毕竟太子殿下一天天长大,他与外朝外界的联系也愈发多了起来,名字终归是不能隐瞒的。但是江延锦方才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将此事的大头扣在了兰家身上。
近侍女官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斟酌了一番用词才疏离笑道:“殿下这番话可算折煞兰家了,陛下的心思,又怎是皇后殿下能够随意揣摩的?更何况奴婢愚钝,自然不通晓其中真意。”
江延锦见她迂回,也不进一步往下细谈,只说了些场面话回环便客气地送对方离开了。
千叶作为长宁公主身旁首屈一指的近侍,此时自然也随侍在侧。
她与主子一起将兰皇后身边的人送走,才扶江延锦回到殿内歇息,就听得她宛如自言自语一般喃喃着:“……皇后与兰家不合。”
千叶被主子的话唬了一跳,她皱起眉头仔细回想那女官方才的话,不甚明白这是如何看出的:“小姐何出此言?”
江延锦抬眸望向对方,又眨了眨眼:“语气,还有神态。我提起兰皇后与太子时,她并没什么反应,可当我提到兰家的时候,她明显神色僵硬了一瞬。”
“那女官又是从小陪在兰采嵘身边的人,加之以关于顾云舒的风言风语,”江延锦若有所思地眺望殿门外的景色,“我想,兰家约莫同兰皇后并不是一条心罢。”
千叶适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对方的回答上,但她愿意相信主子的一切判断。
不过她闻言也有些诧异:“兰家如若真的……可是中宫地位稳固,太子殿下更是初露峥嵘,何至于此?”
江延锦推门查看一番,转过身轻声道:“亭韶陛下登基后极力打压世家与宗室,却独独留下一个花团锦簇的兰家,难道是看在中宫与太子的面子上么?却也未必,如若我是兰家人,现在一定想要急流勇退。”
她心中接着道,若是顾登易真的是这般重情重义又心软的性子,他就不会只放过一个兰家了。何况现在的兰家声势浩大,在朝中一枝独秀,尽管皇后与太子都流有兰家的血,但现在的兰家的局面尾大不掉,也已经是极其危险的了。
她抬手关紧居室的门,动作堪称温柔地把飘进的落叶推出去,将暮春的微风尽数隔绝在外。
“风雨欲来啊……”江延锦轻轻感叹着。
她估计的并不错,兰皇后自顾庭放出生后便一直递信兰家想要约束一二,却又每次被兰晟明里暗里地挡了回来。
兰采嵘入宫前与家中的关系就极为冷淡,自然也知道父亲定然不会听从自己的建议,她想着,自己已经尽了约束后族的努力,待到兰家被一网打尽之时,只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不过随着太子一天天长大,兰皇后竟也时时为陛下与兰家站在相反的两边了,倒是叫臣子们多看一眼。
江延锦心中思量兰家与兰皇后的事,奈何她离开海桐城太久,对局势的把握还不够明晰,外朝的消息也闭塞,一时之间,她的思路停滞,眉头也皱得更紧。
她难免想念起顾登楼来,若是他在身旁,想必能与自己谈论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