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皇婶不必多礼。庭放今日不过寻母后叙话罢了，家人之间何至于如此生疏呢？”

兰采嵘适时帮腔：“小长宁就是太拘谨了。放儿，给你小婶婶添茶。”

江延锦略略放下心来，她试探着开口：“皇后殿下应该听说前几日的诗歌宴了吧？”

“自然，”兰采嵘早知她要提及此事，甚至有余裕打趣道，“现在海桐城中，谁人不晓昭康王与王妃合作的那一句诗？”

被揶揄的人哽了一下，讪讪换了话题：“说来，皇后殿下怎的没同我说过，兰家竟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呢，我见那小娘子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兰采嵘确实不知，她蹙眉思索了半晌：“……想来，应该是望峥那孩子吧。”

也不怪兰采嵘不知道，毕竟她与兰望峥年岁差了许多，她进宫时，兰望峥不过还是不到十岁的孩童，她自然和对方没什么交集。

但是听江延锦的意思，她这位妹妹看来是个识时务的……

“能让小长宁称赞不已的孩子，肯定是个好的。”

兰皇后复又笑了：“说吧，小长宁是想让本宫给兰家小娘子什么赏赐？”

顾庭放此时想起了海桐城中的流言，他的声音还带着些许孩童的鼻音：“母后，传言诗歌宴上一举夺魁的那位太学生，有一位兰家的未婚妻，二人相识于微末，感情很好。”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江延锦道出自己的来意，“我来啊，是为望峥那孩子求一份中宫赐婚的荣耀的。”

她看着若有所思的兰皇后，语气亲昵：“就是不知道，皇后殿下意下如何？”

“贫嘴，”兰采嵘用手中团扇点了点江延锦的鼻尖，“既然小长宁和放儿都觉得那是一对好孩子，本宫自然要赐婚。”

江延锦随意地靠在一旁的隐囊上，状若感慨：“没想到兰家也有这么一位随和温良的小娘子，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顾庭放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副听不懂深意的模样。他只在心中叹气，想来外祖家终于要没落了。

兰采嵘也有些感慨兰望峥抓时机的精妙，她与江延锦多说了几句：“望峥那孩子为她姨娘守孝耽搁了几年，我也略有耳闻。既然小长宁都求到了本宫这里，可见是望峥的大造化，本宫下旨的时间就给他们提上一提。”

“这样一来，我那妹妹忙于备嫁，她脸皮薄，小长宁可不要天天去兰府缠着她了。”

江延锦心中的猜测坐实，她知进退地回答道：“我当然是要等到婚仪那日再去讨一杯喜酒的。”

她从兰皇后这儿探到了消息，碍于兰采嵘兴致缺缺，顾庭放也在此处不曾离去，她只好与对方闲谈了几句诗歌宴上的趣事便起身告辞。

江延锦心中牢记着兰采嵘对自己的叮嘱，道是这些日子就不要与兰家来往了。

“你这些时日……也不要与兰家人挨得太近。”

顾登易听罢顾登楼的禀报后，皱眉遽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顾登楼一愣，他突然意识到了为何兰家有意散播的那则流言消散得如此之快。

顾登易看着他的神情，知道弟弟已经理解了他所说的话，宽慰了几句：“不是什么大事。过些时候回昭康王府和王妃好好过日子吧。”

顾登楼悬起的心刚放下了一半，但他猛然想到了自己在国子监中的差事。

他蓦地抬眸，仔细分辨着皇兄晦暗不明的神色。

顾登楼想问出自己的疑问，但他在看着顾登易投来的目光时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他心中念着自己刚回海桐城时顾登易给予他的承诺，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顾登易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恰巧有内侍在旁小声同他说了什么，顾登易顺势送客道：“昭康王妃已经从中宫离开了，皇弟不去接接她么？”

顾登楼行礼后离开，他跨出殿门时想要回头再看一眼天子垂首沉思的模样，却还是硬生生忍住了自己的好奇。

他不消多时就在宫门附近瞧见了江延锦，连忙行至她面前，二人并在一处出了宫。

顾登楼与妻子耳语：“陛下让我近些日子不要与兰家往来了。”

江延锦听罢蹙眉，她抬眼环顾一圈周围，斟酌着轻声道：“皇后殿下……方才明里暗里也是这般意思。”

二人将帝后的话两厢一对比，便也知道一直压在海桐城上方的风雨终于要来了。

昭康王府自诗歌宴之后便就此淡出了海桐城众人的视野中，除去顾登楼每天去国子监上值的工作外，只有兰家与陈家成婚时二人才再一次露面。

兰望峥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举人娘子，虽然她越过兰家直接求皇后赐婚的行为也惹恼了兰公与兰夫人，兰家与她基本上断绝了关系，但是兰望峥反倒觉得这样也好。

那时的兰望峥只是将兰家的信静静地烧掉了，她将此事抛之脑后，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陈二公子接下来的秋闱上。

不曾想，多日以后，与陈二公子得中进士的喜讯一同穿越了整个海桐城的还有另一个消息。

兰家四公子秋闱舞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