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应淳终于从高烧的迷糊状态中清醒时,已经是江延锦离开的几天后。
小少年刚挣扎着起身,就有书童听到动静将他扶起:“小郎君可算是退了烧了,感觉好些了么?”
江应淳的视线终于恢复清明,他环顾四周,却没看到自己的姐姐。
他警惕地看着身侧的人,虽然急切地想要找到姐姐,但在没摸清情况前一言不发。
书童看他这般表现,心中好笑,出门去寻旁人去了。
江应淳趁机下了床,他摸索着身上的衣服,是一套干净的新衣,自己先前衣服中装的物品也都整齐在床头摆好,不像是被人劫持。
他听门口的声音渐渐近了:“温院正,那位小郎君醒了,对我颇为防备,怕是要麻烦院正亲自去一趟了。”
温慈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正拘谨坐在床边的江应淳。
他合上门扉,开门见山道:“江小郎君,感觉如何了?”
江应淳记得自己与姐姐一路被人追杀通缉,他的眸中瞬间漫上防备之意,手背在身后,摸索着能够当作武器的物什。
温慈摇摇头:“江小郎君不必如此。某名唤温慈,乃司荆书院院正,与南家家主颇有几分交情。”
他见江应淳还是不信,于是将准备好的书信拿出来:“小郎君不妨看看,是不是你那舅舅的笔迹?”
江应淳仔细看了温慈与南让来往的书信,最后还是自己走出房间看了司荆书院的牌匾之后,这才愿意开口。
他小心翼翼地牵着温慈的广袖,抬眸急切问道:“先生可有看见我的阿姐?”
温慈面露遗憾之色,轻轻摇了摇头:“江娘子已经离开了。”
“她离开前托温某照顾好你,”温慈补充道,“江娘子与温某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找南家家主商谈,她要继续北上。温某拗不过她,只好托人护送着她出了司荆郡。”
江应淳听罢也想收拾东西追上姐姐的步伐,又被对方拦住。
江延锦与温慈告别时,温院正还不晓这位神神秘秘的小娘子究竟是何来头,他只是让对方给弟弟放个信物。
可等他回来整理那高烧小童的信物时,才发觉二人竟然是传言中葬身火海的江家遗孤。
姐弟二人与南夫人的通缉令还明晃晃地挂在官府,温院正不敢大张旗鼓地追回江延锦,只好暗地派护院去寻找她的踪迹。既已经失去一人的行踪,他说什么也不放江应淳离开。
江应淳高烧方愈,他今日已经撑着身子走了许久,就在温慈思索应如何说服他留在司荆书院时,这位年不及垂髫的小郎君已经扶着额头晕乎乎地往地下倒了。
温慈回神,他一把将对方抱起,快步走回了书院。
而此时的江延锦,恰巧与南让派过来接应的人擦肩而过。
现在的江延锦头发凌乱,只用残枝勉强一束,穿得是破破烂烂明显大了两号的旧衣,面颊黑一块黄一块,鞋子脚趾处还有破洞,完全是一副野孩子的模样。
连带着面容也被江延锦修饰一番,任谁来都认不出这竟是海桐城重臣家的大小姐。
她小心翼翼地走在土路上,注意着周遭之人的目光。
托温慈的福,江延锦在司荆郡中一路平安,可待她出了司荆郡后,情况就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惊险。
一个没有身份的流民,还是个年岁尚轻的女娃,江延锦知晓这样继续北上的风险。
海桐城的那位天子情况似是有些不太好,连带着州郡的官员小吏都绷紧了头皮,万万不敢在此时掉了链子,对通缉之人的抓捕自然更加用心。
很可惜,江延锦正是朝廷钦点的重犯。
江应淳年岁到底还小,高度警惕一路跋涉后已经是强弩之末,故而江延锦把他留在司荆书院中。
她决心等到朝堂上的风波平静后再去长南郡寻舅舅,那么现下,她便需要一个落脚之处。
于是,当江延锦主动撞到当地匪帮跟前时,她冷静极了。
匪帮的少当家是个长相颇具特色的年轻人,他狐疑地看着一脸淡定的江延锦,发问道:“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怎么也不害怕?”
江延锦垂眸,语气淡淡:“阿宁一介孤女,无处栖身,幸而有一身毒术,想凭此在寨子中停留。”
少当家像是还要问些什么,但是山匪的大当家已经制止了他的话。
大当家盯着江延锦的目光锐利无比:“我等皆与隔壁县的狗官有仇,你可愿意揽下此事?”
这便是想让她投诚的意思了,江延锦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们,她手中暗暗握紧了匕首:“愿意。”
等到江延锦完成了这个任务后,她果不其然被官府再次通缉,成为了和山匪一样的人。
她的手上沾染了人命,江延锦想,自己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她在山寨中总是自己待在边缘处,偶有不长眼的山匪想要轻薄她,却被江延锦以匕首划伤一只眼睛小惩大诫,这山匪意欲报复,江延锦便用母亲教给她的毒术成功反杀。
说来奇怪,江延锦做完这件事后,少当家只觉得阿宁是个不折不扣的毒女,对她颇有微词,大当家反倒是对她态度好了不少。
不过这些对于